“天照号”上。红胡子巴博萨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他身边的佐藤健司,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风向……变了。旗舰“定海号”上的龙旗,不再无力地垂着,而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北风,猛地向一侧甩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等等!”巴博萨下意识地大吼。太晚了。“定海号”上。林枫也感受到了这股风。他看着李彻,眼中的疑惑,正在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李彻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冰冷的弧度。“陛下,这风……”“不是风。”李彻淡淡道,“是洋流。”他转头,看向了那艘快船上的刘庸。那位户部尚书,此刻正死死抓着船舷,脸色惨白,但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海图和罗盘。一个通译在他身边,用颤抖的声音飞快地念着什么。“时辰到了。”李彻收回目光,声音平静。“什么时辰?”林枫问。“涨潮的最后一个时辰。”李彻的声音,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也是这片海峡,流速最快的时候。”他伸出手。“朕下锚,不是为了停船。”他的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旋转的动作。“是为了,转弯。”“轰——”铁链绞动的刺耳声,撕裂了海面的平静。那巨大的铁锚,并非被收回,而是被绞盘拉紧!五十艘大炎宝船,就像五十个被钉在原地的巨人,以铁锚为轴心,开始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集体漂移!那被转到怪异角度的船帆,此刻像巨大的船舵,兜住了湍急的洋流。庞大的船身,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原本船头对准敌阵的宝船舰队,在短短几十息内,完成了整体转向。它们的侧舷,那数百个黑洞洞的炮口,齐刷刷地,对准了联合舰队那拉成一条直线的阵型。一个完美的“t”字。只是,横着的那一笔,是大炎。竖着的那一根,是他们。“天照号”上。巴博萨的单筒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了甲板上。他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恐惧和迷茫。“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船……怎么可能这么开……”这超出了他所有的航海知识。这违背了他引以为傲的海战常识。这不是战术。这是巫术!“将军!”佐藤健司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尖叫,“他们……他们的侧面……有炮!”“开火!”巴博萨猛地回过神,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开火!快开火!”但是,他的舰队,为了组成t字阵,船头正对着大炎舰队。他们的侧舷加农炮,根本无法对准正前方的敌人!“定海号”上。林枫的呼吸,已经停止了。他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看着远方敌人舰队那瞬间的慌乱,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终于明白了。从一开始,陛下就不是在躲避陷阱。他是在……利用这个陷阱。他看向李彻。那个年轻的帝王,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这一切,都在他脑中推演了千百遍。李彻抬起眼,看向林枫。“将军。”“末……末将在!”林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李彻的手,轻轻向下一挥。“送他们,”他的声音,冰冷如铁,“上路。”林枫猛地转身,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向前一指,用尽了胸中所有的气力,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全舰……齐射!”“开——炮——!”“轰——!!!!!”不是一声。是五十艘巨舰,数千门加农炮,在同一瞬间,发出的怒吼!天空,仿佛都被这声音撕裂了。大海,在瞬间沸腾!密集的弹雨,形成了一道钢铁的风暴,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地砸进了联合舰队那密集的“一”字长蛇阵中。“轰!轰!轰隆——!”一艘东瀛的安宅船,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数十发炮弹命中,高大的船楼像纸一样被撕碎,整艘船,在剧烈的爆炸中,断成了两截。木屑、残骸、人的肢体,被巨大的火球抛上了半空,又如下雨般落下。“天照号”的右侧,一艘狮子旗战舰,被三枚重磅炮弹,接连击中水线。坚固的橡木船身,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海水疯狂涌入,它像一头被重创的巨兽,无力地开始倾斜。甲板上的水手,在绝望的哭喊中,滑入冰冷的海水。“魔鬼……他们是魔鬼!”佐藤健司瘫在地上,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斗志,彻底崩溃。“转向!该死的!给我转向!”巴博萨还在声嘶力竭地嘶吼,但已经没人听他的了。阵型,已经彻底乱了。有的船想调头,却和后面的船撞在了一起。,!有的船想冲锋,却一头扎进了友军的残骸里。而大炎的舰队,依然保持着那个完美的“t”字阵型,冷静地,进行着第二轮,第三轮的装填。炮声,没有停歇。那是有节奏的,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刘庸所在的快船上。他被第一轮齐射的巨大声浪,震得摔倒在地。那本荷兰文账本,从他怀里滑了出来。他顾不上捡,挣扎着爬起来,扶着船舷,看向那片火海。他看到一艘敌舰,在烈焰中燃烧,沉没。他的脑子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一艘船……起码值十万两白银……”“这一炮下去……就是百万两……”“不,不止……”他看着那些狮子旗战舰,眼睛里,迸发出了比火焰还要炙热的光芒。“那些船……更值钱!”他这个大炎的户部尚书,掌管着天下钱粮,一辈子都在跟田亩、税赋、斤两打交道。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天底下最赚钱的生意。是这个。“定海号”上。李彻看着远方的炼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硝烟,吹动着他的龙袍。他转过身,对林枫说。“够了。”林枫一愣:“陛下?”“传令,”李彻看着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狮子旗战舰,“打掉他们的帆,卸了他们的炮。”“留活口。”林枫瞬间明白了。杀光他们,只是泄愤。俘虏他们,才是利益。用他们的船,他们的炮,他们的工匠,来武装自己。这,才是陛下的目的!“末将……遵旨!”一个时辰后。海面上,风平浪静。只剩下漂浮的木板,和被鲜血染红的海水,诉说着刚才那场一边倒的屠杀。大炎水师的士兵,正在熟练地打捞着幸存者和战利品。“定海号”的甲板上。满身血污的红胡子巴博萨,被两个士兵,死死地按在地上。他抬起头,用那只仅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彻。“你……”他用生硬的汉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是谁?”李彻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他捡起了巴博萨的佩刀,那是一柄华丽的西式海军佩刀。“朕,是这片海的新主人。”李彻用刀尖,轻轻拍了拍巴博萨的脸。“告诉你的国王,”李彻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在巴博萨眼中,比魔鬼还要可怕,“这片海上的航线,从今天起,要收税了。”:()亡国之君?朕开局就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