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子,全子……”赵全媳妇带着哭腔喊了两声,看了眼被小丰背着跑没影儿的儿子,又看了看村口方向,脚尖一转,竟是想冲出村子去找人。
“你干啥?你疯了不成!”二癞阿奶一把拽住了她,一双满是茧子但却十分有力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后山跑,“狗剩瘸着腿呢,他可离不开阿娘!我知道你担心全子,我也担心我家勇子,这趟出去的汉子谁不担心?但你也不能冲动,你王婶儿让咱跟着娃子们跑,你就得跟着跑,别给大家伙拖后腿!”
赵全媳妇被拽着踉踉跄跄,眼泪狂流,她一颗心都扑到了还在外头奔波的男人身上:“可全子……”
“媳妇!媳妇!我回来了,你别怕,你先跟着婶儿她们跑!”村口方向突然传来赵全咆哮的声音,显然是听见了二癞阿奶的话,急的直嚷嚷。
落后的汉子们终于扑腾回来了。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赵全媳妇绝望的脸顿时一变,眉宇间不由带了抹喜气,也不挣扎了,跟着二癞阿奶和一群边嚷嚷叫自家男人的名儿,得到回应后大松一口气的妇人们朝着后山拔腿狂奔。
“回来了就行,回来了就行。”不知谁哭着说了句,抹着泪放下心逃命。
水流汹涌滂湃,浪涛滚滚,不过片刻就淹了院子。
舍不下粮食的去灶房扛粮袋,舍不下家当的去扛家当,嚷嚷找人,嚷嚷让跑的,三间院子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个命都不要了是不是?!还扛啥粮食,都给我赶紧麻溜的跑!”赵山坳倒腾着两条老腿,浑身早已被雨水打湿,见着要粮不要命的恨不得俩烟杆敲他们身上,嗓子都要嚷冒烟了,“粮食淋了雨也吃不得了,拿啥拿?都赶紧丢下!”
“你不跑我可要跑了!”李来银狠狠拽了他一把,他们这些老骨头更应该最先跑,落下就是累赘,偏生这老头放不下这个,落不下那个,恨不得所有人先逃命,他最后再走。
干啥呢干啥呢,他很想抓着他那脏兮兮的领口咆哮,本来就跑不过年轻人了,还磨蹭啥!平日里嚷嚷这个别拖后腿,那个别拖后腿,到了关键时候他倒拖起了后腿是吧!
“我咋可能不跑!”赵山坳看了眼已经快要没过脚踝的水,心中不由生寒。
他扯把嗓子又吼了两声,在儿子的催促下,俩老头杵着拐就往后山跑。
原本还舍不得粮食的人,见不过转身去灶房扛个粮袋的工夫洪水就蔓延到了院子里,太快了,涨水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又看连村老们都撒丫子跑了,想活命的本能瞬间占据了上风,反手就把手头的东西一丢,顶着大雨冲出了院子。
无数人踩着疯狂蔓延的洪水,犹如和阎王爷赛跑,撒丫子往后山狂奔。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从赵老汉回来,到敲锣让大家伙逃命,不过发生在数息之间。
王氏心如擂鼓,老两口虽未通气,但一个眼神就已足够,老头子让她落后一步,避着人把粮食收一收。
落后的汉子们紧随其后跟着儿女婆娘往山上跑,只有赵大山和赵二田留了下来。
“娘先跟着老二走,我随后就带着小宝跟上来。(budu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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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伸手摸了摸闺女的脸蛋,尽管不放心,但她清楚现在不是拖拉的时候,叮嘱完就率先跟着老二走了。
原本热闹的院子,不过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洪水已经快要漫过屋檐,一望无尽的黑暗仿佛一头看不见巨兽,长着大嘴,似要把所有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活物吞入腹中。
赵小宝把被人随意丢在地上的粮食收到神仙地,赵大山抱着她冲到灶房,把房梁上挂着的腊肉,风干蛇肉,被人弄得撒了一地的鱼丸,粮袋子、锅、菜刀、水缸,盐油等一应物什飞快收到神仙地。
随后又冲到几间屋子把所有棉被衣物,冬衣夏衣,甭管谁家的,一股脑全给收了。
再之后是各种农具,锄头,镰刀,斧头等等,全没落下。
此时,洪水已经漫过了屋檐,堂屋开始进水。
第一间院子收完,赵大山抱着她冲到另外两间院子,和之前一样,依次把几间屋子扫荡了一遍。
院子已经彻底被淹没,每一间屋子都已经进了水,滚滚洪水涌来,以极快的速度吞没一切。
“大哥。”望着仿佛成了汪洋的水面,赵小宝不由有些害怕。
赵大山没说话,只是两条手臂紧了紧,没再留恋,更没有回头,径直朝着村后那座高山跑去。
…
与其同时,赵老汉拿着锣满村来回敲。
他沿着村口,没挑人没挑户,路过一家院子就停下来当当当狂敲几下,扯着嗓子高声吼道:“发洪水了,发洪水了,都赶紧起来,抓紧带着家里人往山上跑!”
敲完,顾不上这家人有没有反应,拔腿就赶往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