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赵家也算平静了一段日子。
赵明宜让云珠盯着父亲书房的相宁。后来又在院中遇见了她两次,倒是低眉顺眼安安分分的。直到今日在园中,相宁捧着一方砚台走过来,明明瞧见她了,却还是往她这边走。
赵明宜看着她的脸,面容逐渐与记忆力那个宁姨娘重合起来。
相宁没给她行礼,却是特意挑了一个僻静处,显然是特意来见她的。一身绿色的长裙,面容如花一身书卷气,却是倔强地问她:“小姐,您为何总跟我过不去,我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您是主子,心胸未免太过狭隘,连夫人都不如。”
赵明宜却不想她会直接来质问她。
她可不是个普通的丫鬟,前世她母亲连夜离开山寺,路上遇见暴雨坠崖,可跟这位姨娘的挑唆不无关系。她也并不回避:“哦,若你真的只是个丫鬟,在我母亲身边服侍也是一样的,为何又要到我爹的书房去。若我心胸当真狭隘,今日就轮不到你来质问我了……”
刚回来的时候,她便敢直接跪在地上让父亲看见动怒,赵明宜已经知道她不能再拖了。
前世母亲的灵堂那样阴冷,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下定决心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来仍在地上,吩咐梨月:“去找管事妈妈过来,就说这丫头手脚不干净,被我撞见了,让人送到庄子上去。不要再让我看见她……”
梨月吓了一跳。
却是不敢相信小姐会做得如此果决。往常就是一个会嫌弃药苦的小姑娘而已……
应声去了。
相宁却是愣了:“小姐,您怎么可以如此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簪子。我分明是去给老爷送砚台的!”她咬着牙,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哭诉道:“是又如何,我想做老爷的妾,也没有什么错啊。”
“您是小姐,从来不懂得做下人的苦,我也想让我的孩子做主子……您为什么要如此逼迫我呢。”脸上一行清泪。
赵明宜:“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不想知道……你不该向我哭诉。”她赌不起。若是一时心软,她又要变成没有母亲的孩子了。
管事妈妈是二院的,听了消息便过来,只见那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小姐吩咐她将人送去庄子上。
她也听闻夫人与老爷似乎生了些嫌隙,以为夫人瞒着六姑娘,六姑娘不知道而已……谁知行事却比夫人果断。很快听命办事去了。
天上累起团团的云,似乎要下雨了。
父亲还没回来,若是让他知道她处置了他书房的人,那才是真的一阵狂风暴雨。
雨点掉了下来,浓密地砸在脚边,管事妈妈为她撑起了伞:“小姐,您把她送去了庄子上,二老爷回来定然要发怒的。”
管事妈妈想着,这两日林氏在锦州的典当行出了些事,管事的没法料理,只能请了她过去……一时半会儿也回来不来。
赵明宜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低声告诉她:“发怒便发怒吧。今天最好了,只有在母亲不在的时候把她打发走,爹爹才不会是觉得是母亲挑唆我做的。父亲就是要发难,也不会冲着母亲。”
“原来您是这样想的。”妈妈觉着六小姐今日有些冲动了,没想到她想的却是这个。
雨势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打在伞上,梨月打着伞送她回去,却远远地瞧见云珠带了两个丫头过来,手里都拿着伞。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呢。”梨月冲她挥手,让她回去。
赵明宜也看她。
云珠举了举手里的伞看向小姐:“我见你们迟迟不回来,怕你们没有伞,便来接小姐了。”说罢也跟着往回走。
梨月眼尖,瞧她手里拿的,眼皮子一跳,看向赵明宜,低声道:“忘了叮嘱这丫头了,这把伞我放在檐下晾着,没想到这丫头顺手拿了过来,上头的纸浆还没全干呢。”
“没事,一会儿收起来就好了。”赵明宜被护着回了二院。一到檐下,她还未松散片刻,便见不远处雨雾朦胧,一行人举着伞走过来,为首之人穿着湖蓝的交领襕衫,行色匆匆,面容冷峻。
是她父亲。
梨月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赵明宜却是在二老爷跨进院里的下一瞬便给了他行了礼,喊了一声父亲。
二老爷也不看他,只指了指她,冷冷地说道:“你过来我书房。”
雨势倾盆,她看了看天,心里不住地打鼓,却还是跟了过去。梨月也知道小姐定然要挨罚了,微微一跺脚,在跟上去之前交代云珠:“大爷这两天去了天津卫,也不知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你快去请他。若是没有,你就去前院请冯先生,让冯先生过来一趟。”
希望有用吧。
天暗沉沉的,一阵雷声过后,雨下得更大了,码头都是雾,不离得近了都看不清人。
遥遥行来一艘官船。
王嗣年站在码头上,远远便见一行人下了船,很快便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接了身后侍从的伞便迎了上去:“隆鄂说你今天回来,我还不信,这么大的雨……看来这位舵工功夫老道。”
隆鄂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