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老爷发了话,您也别为难我们。”仆妇们互相觑了一眼,又看了看坐上气得七窍生烟的老爷,终于上了手。
一边制住呼喊的梨月,一边把小姐带出门。
赵明宜想推开她们,却发现眼前模模糊糊的,晃了晃头:“你们在干什么?”
“小姐,就听我们一句劝吧,您怎么能跟老爷置气呢。”仆妇们还道幸亏是姑娘家,不容易挣扎,正要拘着走出书房,到了门前,一晃神却发现眼前一道光闪过。
帘子不知何时被人掀了起来。
门口立着一群人,簇拥着中间那位。
石青色右衽直裰,腰束锦带,身姿笔挺,正静静地看着她们,面色冷到了极点。
“大……大爷,您怎么回来了。”仆妇吓得跪了一地。
赵明宜这时终于才缓过神来,抬头便见那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低低地喊了一声:“哥哥。”明明方才被打也没有哭,现在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在看见她右脸鲜红的印记之后,他的面色更吓人了。
伸手微微抬了她的下巴:“他打你了?”
二老爷还在隔间里,只听见外头安静了许多,以为已经将人送了出去。便在一旁缓和自己的怒气。殊不知是因为下人吓破了胆,都一齐噤了声而已。
赵明宜动了一步,想抬手抹泪,却疼得‘啊’了一声,脚下钻心的疼。
才发现是踩着了打碎的瓷片。瓷片锋利的尖端扎进了她的脚心,疼得她立刻咬牙,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泪又要落,却未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一阵腾空。她紧忙抓住兄长的衣裳,攀住了他的肩膀。
“你母亲在吗?”他抱着她径直往外走。
赵明宜摇头。
“那去我那里吧。”说罢,便带着她往阆山苑去。
他抱得很稳,甚至很轻松,温暖而干燥的手揽着她的膝弯和背,赵明宜却不敢看他。
因为兄长的面色实在很吓人。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一路无话。
他走得快,梨月在身后差点跟不上。阆山苑的下人看见大爷竟然把六小姐带回来了,更是十分惊诧,毕竟苑里还有男客。
赵明宜抓着兄长的上衣,鼻尖全是干净而凛冽的味道。手心下硬朗而强健的男子身躯……他的体温可比她的高多了,一点都不一样。
她缩着脖子不敢动,心里惴惴。
进了厢房,把她放到椅子上,伸手要去脱她的鞋。
“哎……”赵明宜吓了一跳,整张脸红成了虾,俯身要去推他的手:“我,让梨月来吧,或者找院里的妈妈。”眼睫上还挂着泪,却是不哭了,脸红扑扑的。
赵枢顿觉不妥。
目光扫过她的绣鞋,只见鞋面上渗出了丝丝血迹,沉声道:“让你的丫头进来吧,我让人去请大夫……你别再动了。”说罢站起身,指尖抚了抚她的脸:“等我回来。”
说罢很快离开了。
门帘甩出劈里啪啦的声音。梨月跟他擦身而过,看见大爷的面色,心头忍不住地颤。红着眼睛拿药膏进来,一边检查小姐的伤口,一边说道:“爷方才出去的时候……脸色太吓人了。”她甚至想,二老爷会不会也得挨一巴掌。
方才的雨没有打到赵明宜的身上,裙摆却有些湿了。
她沉默地让梨月给她换药。
雨势很大,噼里啪啦的打在房顶上,二院里乌云密布。
赵枢却是沉着脸折回了书房。
院里的下人还跪在地上,方才拘着姑娘的几个仆妇见他回来更是吓破了胆,连声推脱着:“是老爷,老爷吩咐把小姐带去家庙的。”说完眼神躲闪。
平日里也没听见小姐跟阆山苑的爷关系近来着。
她们敢触这个霉头,也都是仗着林氏不敢管老爷书房的人,那位相宁姑娘也是会来事儿的,送酒又送茶,又封赏了银子,她们可不得帮衬着些。
哪想到这位姑娘也是厉害的。二院没有兄弟,靠上了这一位。
想罢只想回头抽自己两巴掌,为什么贪那一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