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漫长无明,大军破城后一路势如雷霆杀进宫中。
陈王见大势已去,带上传国玉玺、龙袍帝诏仓皇出逃,被早已候在城外的西北军大将迎面相截,诛于当场。
逆首已死,城内叛军乱党彻底溃败,四散掳掠奔逃,此刻城中依旧人喧马嘶、一片混乱,义军乘胜追剿,诛戮残贼。
兴庆宫。
被从幽闭密室中解救出的顺安帝已然气息奄奄,躺在龙床之上,面色发黑,双唇深紫。
太医院所有人手均已在龙床前,聚在一处低语争论许久,方才由太医院院使行出阁外,向满身血腥、玄甲未褪的晋王以及京中诸位幸免于兵难的重臣老臣禀报。
院使恭敬行过礼:“启禀殿下,陛下本就体虚,加之身中慢毒,又在陋室之中所困日久,如今臣等只能尽力保住陛下龙体不至立时崩危,至于后效如何,还得先将毒根拔出,再行察看。”
此言落定,在场诸老臣均是捶胸顿足,怒火直指此刻被锁押于殿外的吴后与恭王。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身为皇后竟加害君上,为奸狡猾贼谋夺神器!”
“此等阴毒逆党,当速诛之!”
“……”
激奋之间,上首之人抬手示止。
群臣俱静,紧视前方。
晋王神情冷肃,沉声:“吴氏乃陛下发妻,与陛下年少结发,追随陛下起自潜龙之始,而后母仪天下数十载,虽同逆党合谋阴弑君主,然吾等身为人臣,怎可在此共言诛斩国母。若行此举,有违臣道,此乃背义弃礼之事,诸公不可再提。”
满殿重臣面面相觑,而后拜言:“殿下所言,臣等敬服。”
宗懔站起身,身上甲胄碰撞沉响,眸光寒沉,投向殿外:“依本王之意,便将吴氏与逆党之首宗顺暂且关押于天牢,待陛下醒后,再行处置。”
“至于吴氏一族、恭王府其余人等,”
众臣仰首静盼。
“十五以下者,发配边疆充为苦役。”
“十五以上,斩。”
……
晋王府。
初秋冷夜,末夏最后一点暑气彻底退去,入了夜,凄风中已有萧瑟寒凉之意。
诸王混战,最终他们所侍奉的殿下潜龙出渊,手掌京都大业将成,原本整个王府都沉浸在前途一片坦荡的兴奋之中。
然而一切在主子归府后戛然而止。
每至夜晚,都是满府心惊胆战、万般谨慎之时。
又是一阵器物碎裂崩溅的震响,何诚守在门外,焦急万分,门内却再次响起主子的暴怒令声——
“拿安神酒来!”
阶下的膳房总管浑身发抖,赶忙指挥小厮将早就备好的新酒端进房中。
何诚满面怒容,上前欲拦。
“诶哟我的何大统领!”膳房总管几乎要给他跪下了,涕泪交加,“您就别拦着了,殿下发起怒来,您不会真的怎样,我的脑袋可是第一个要掉!”
“再说了,殿下这些天又忙朝事又忙军务,再不得睡个安稳觉,人也得垮了呀!”
未等何诚再挣扎,房内暴喝声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