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李思华忙忙碌碌,她向李家所有人宣布了要全家移居香港,让管家和管事们,去香港购买房产和商铺,同时卖出在广州的铺子和其它资产生意。姨娘们和下人在广州生活习惯了,其实并不太愿意,但看着她锐利的眼神和决然的态度,也都没敢反对家主,只能是开始做好准备了。
李家同因为吝啬之名,与商界同仁交往不深,但从不赖账,广州的富商们对他也没有多少恶感,普通交际而已。李思华因此拜访了不少这类富商,她主要是要建立一个社交网络,对她今后的计划执行会很有帮助。在她刻意地与“叔伯”们拉近乎之下,这些富商也愿意在赚钱的前提下,满口答应帮助李家的生意,对她孤儿寡母表示慰问。
对于资产转移,李思华并不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真正的计划。
首先是武器的计划,当时的广州向洋行购买武器是相对便利的,广州巨商岑伯著、陈廉伯等就曾经购买了大量武器,组织起“自卫队”,成为广东的一大军事力量,曾经在1924年掀起了著名的“商团事变”,在英国人支持下,试图推翻孙中山政府。
通过李家七拐八弯找的关系,李思华安排找人出面(采购后就将人安排到香港,不再露面),很快通过德国的礼和洋行,买入了一批武器,主要包括300支毛瑟Kar98K步枪(容弹量5发),50挺伯格曼轻机枪,以及5挺马克沁机枪,还有60把毛瑟手枪,这个手枪其实就是国内熟知的盒子炮或成驳壳枪,能装20发子弹。当然还有匹配的子弹、大量手雷和一批炸药,单单步枪子弹就是50万发,以及M17钢盔、M1915工兵铲等用具。
步枪比较好买,轻机枪和马克沁重机枪,就非常引人注目了,不过李思华声称是为在军中的亲戚代购,又重重地送了洋行经理等人一份重礼,才顺利地签下了这个订单。总的数量并不大,因此洋行保证一个月后能够交货。
李思华基本是考虑,组建一个弱化的德国标准的步兵连队(满编制180人),之所以说是弱化,是因为本来德国步兵连的武器配备中还有4门中型和16门轻型迫击炮,但她觉得当下太敏感,而且她组织队伍,最主要不是为了投入作战,而是另有所图。
除了武器,当然还有制服、军靴、背包、绑腿等其它军备,这些无需进口,广州纺织业还算不错,李思华在广州就能安排妥当,限于当下的面料水平,她仿照65式陆军军服,作为标准制服。整个编制,大概可以描述为“魂是中国魂,器用德国器”。
在她穿越前的那个时代,我军标准步兵连的编制较多为112人,连队炊事班外,每连3排(32人),每排3班,共10个班,一个战斗班通常包括3个战斗小组,一个机枪小组,两个步兵小组,一个标准战斗班编制为9人。连部包括正连长,副连长,正指导员,副指导员,司务长,文书,卫生员,通信兵3人,总计10人。
现在的火力和装备水平当然远远不能和后世比,所以李思华考虑除了正常3个排外,增加了一个教导排,考虑从士兵选择最精锐的人员,配备Kar98和盒子枪“双枪”,除了教导任务,还作为特种作战的主力。每个班也增加到了11人,还增设了一个连队重机枪班,用来操作3挺马克沁重机枪,整个编制因此增加到了180人。
上述军事准备和其它一些消耗,让李家的资金像流水一样地快速消耗,30多万大洋已经支付出去了,李思华并不重视财富,但这样的消耗也不能不让她肉疼,她深深地感到,上百万大洋看上去是笔很大的财富,但用到军事上,还真的是不算什么,也没有办法,谁让这些进口武器,本身就是被人家宰割呢?成本至少是人家本国的5~10倍。
除了军事准备外,她还要考虑合适的训练地点,训练的枪声,是个很大的问题,因此绝对不能选择在广州及近郊,必须找一个偏远一点的山区,而且当地人要少,能够控制。花了大半个月,她才终于选择好了一个地点,就是后世的番禺区长隆野生动物园那一块,离开广州市中心20公里,至少一天可以来回。这时代的广州,可不是未来的大广州,20公里外的山野那就是另一个世界。
李思华让管家出面,又拜托了广州商会的几位叔伯,在长隆那买下了2000多亩地,又让管家拜访附近的地主,租下了自己土地附近的大片山地,硬是拿下了足足超过15000亩,10平方公里的山地,好在这些土地大多数都是山区,不是那种上好的水耕地,但就算这样,也足足花了她10多万大洋。管家们都觉得她有点疯狂,是大肆挥霍,但面对现在凌厉果决说一不二的大小姐,加之历代家主积威之下,也没敢多说,嘀嘀咕咕也只能执行。
在这片土地上本来居住的几百户佃农,都被她用每户10个大洋、每户低租给至少3亩地种,以及帮助烧砖建屋舍的代价迁到了农庄,少数心里不愿意的农户,也觉得胳膊拗不过大腿,也只能搬了,先搭窝棚,等待烧砖砌好屋舍。补充说一下,她将自己买下的一部分地,用来建一个农庄,来掩饰背后山地的军事训练基地。
相关训练基地的配置和建设,让她忙忙碌碌,很快11月就过去了。
第3章与曹子卿的对话
1926年12月初的一天,广州的天气稍稍凉了一些,不过南国无冬,并不显得很冷。一天前,李思华回到了广州家中,因为刘文达替她找的教官,一个叫曹子卿的原粤军营长,今天会来拜访她商谈训练事宜。刘文达帮她找过几个人,而这个人的背景是她了解下来是最满意的。
曹子卿现年27岁,当年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于德国陆军军官学校,在当时无疑是显赫的背景。可他的从军之路并不顺利,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学习军事是为了强国的朴素目标,可是回国后加入粤军,马上就感到格格不入,这种封建旧军队与德军无法相比,只不过是军阀的工具。军官们贪污腐化,以捞钱为宗旨,士兵能吃饱都难,军中几乎是半只鸦片军,哪来的士气?他想推行的德式训练,根本推不下去,上司还教训他说,我中国自有国情在,不要瞎搞。这让他非常迷茫,理想逐步被现实侵蚀。
其后他父母在探亲路上遭遇盗匪身亡,他带了些士兵剿匪报仇后,就大病一场。没有多久在粤军与桂军的一次交战中,他左臂又受伤,未能完全治好,到现在左手也几乎不受力。心灰意冷之下,他退出了粤军,不过他家境一般,当年留学就几乎已经耗尽了父母多半家财,要养老婆孩子,他也只能寻些差使,不过他是个专心军事的人,并不擅长生意经营,他又不愿意加入其它军阀。所以蹉跎一阵后,也开始有点狼狈,这是他愿意接受训练所谓李家“护卫队”的原因——李思华给他开出了当时很高的薪酬,每月600大洋。
他还会带2个他带在身边跟他吃饭的老兵,当年他退役带了这2个人,想用来保障家人的安全,父母遇盗身亡,给他的影响太大了。这两个老兵能够帮助训练,李思华也给出了月薪50大洋的高薪。
通报李思华后,管事带着曹子卿和2个老兵,一个叫钟荣福,另一个叫黄敬的,进入了客厅。本来她只需要见曹子卿的,但心有所见的她自然不会浮在面上,她也需要观察一下这两个曹子卿的助手。
曹子卿国字脸,甚有威严,身形稍有点清瘦,面色平静,坐下来时腰杆和胸部挺直,上体端直,而两肩平展,两手自然放在腿上,两腿自然并拢,典型的军人坐姿,看不出左手的异样。这让李思华很满意,这是个标准的军人,经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并能严格要求自己,显然粤军的经历,并没有让他放弃对自己的军人要求。
寒暄过后,李思华和曹子卿先聊了一些他在德国陆军学院的训练和学习,接下来又谈论起了国内和国际军事,当下最热门的,自然是党军北伐,两人都已知道,继10月北伐军攻占武汉后,在11月北伐军又攻陷南昌,军阀孙传芳的主力被歼,看起来北伐胜利已经是明牌。
要知道当时北伐主要的对手是三大军阀,即张作霖、吴佩孚和孙传芳,一个占据东北,一个占据南方十四省,一个占据东南五省。东南孙传芳已经被打垮,吴佩孚则表面有14省,其实名下是多个军阀,一盘散沙,吴佩孚以“威望”驭之,很难形成合力,其主力只是在两湖。张作霖则实力主要在东北,在山东和直隶的部分,也主要是收编的地方军阀,实力有限。国民革命军名义上统一南方和沿海北方,看起来问题已经不大。
曹子卿主要是从具体的军事战略战术分析,他也坦承,在北伐之初,他并不太看好党军。虽然他认知几大军阀的军队就像他呆过的粤军一样,战力很差,但是蚁多咬死象,三大军阀有100万军队,而党军包括桂系、粤系的盟军合计不过20万人,兵力相差太大。确实必须承认,北伐军整体爆发出了远超军阀军队的战力,士气高昂,而军阀军队则表现了其一贯的,一盘散沙的劣根性,打不了逆风仗。
李思华仔细听着曹子卿的军事分析,她承认,这个军官具备良好的军事素质和功底,虽然赋闲了一段时间,但对于国内军事形势非常了解,平时的心思没少花在上面,这让她有一些满意,至少指挥训练和参谋她计划的一只小军队,问题不大。
在交谈中,曹子卿已经对于李思华非常吃惊了,为了避免失礼,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性,在国外的时候也没有碰到过。战争让女人走开,他就没有碰到过对于战争和军事感兴趣和熟悉的女性,更不要说这个女子侃侃而谈言之有物,显然对于军事非常熟悉,甚至对于德国军制、军事各院校都有一定的了解。对于国内的军阀,她不仅了解他们的军队构成、势力范围,甚至对他们的性格品性,都有一定的了解。
她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呢?他作为前军官,还有不少军界同事作为信息源,对于她说的一些事都是闻所未闻,真是个奇女子呀。
曹子卿知道李思华的丈夫牺牲在北伐战场上,难道是因为丈夫的牺牲,让她想要继承遗志,所以对军事和时局如此感兴趣?可是她丈夫牺牲也没有多少时间啊?她怎么做到的?虽然曹子卿非常好奇,但两人刚刚认识,且男女有别、礼教有防,他也不好深问,只好压抑住胡思乱想,把疑问藏在了心里。
李思华淡淡地问道:“双方的武器装备,并没有形成一边倒的形势,应该说都很差,都差不多。那么为何党军的战意士气,远超军阀们呢?”
接受德国军事教育的曹子卿,比较相信德国军队国家化的思想。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吴佩孚和孙传芳的军队其实都是军阀私军,完全靠钱财维持,士兵打仗,是为了吃粮和军饷,人人惜命。而党军至少部分地实现了军队国家化,是国家的军队,基层军官和部分士兵,有为国而战的基本理念,士气因此就不一样。”
李思华点点头,说到:“逻辑是对的,更深一层地讲,军阀军队只满足到了欲望的层次,当官的想升官发财,底层士兵则只想吃饱,这样底层的欲望,是形不成高昂的士气和战力的。而党军,欲望不能说没有,但国共合作下,有了初步的信仰,为国而战、为革命、为统一中华的自豪感和使命感,使得士气和战力非军阀们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