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忙碌却充实,每天煎药熬药,替弟子简单包扎,闲下来就读读医书,采采草药,比起以往风餐露宿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了。
当然,并不是总是那么一帆风顺。
雁翎山庄的大管事有个胖儿子,每天神气的不得了,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护着,走路鼻孔朝天。
虽然他看什么都不大顺眼,但他看季月槐,却是十二分的不顺眼。
原因有三。
第一,季月槐长得白,长得太秀气,没有丝毫男人应有的阳刚之气。
第二,膳房的小猫只跟他亲近,翻着肚皮打滚,看到自己就只会喵喵叫着逃走。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的姐姐特别特别喜欢这小子,有一次,他曾偷听到姐姐笑着同姐夫讲,以后的孩子像小月槐那样就好了,机灵标致心眼又好,自己肯定稀罕的不得了。
于是,他便常常找季月槐麻烦,先是故意打翻晒满药材的竹黄匾,又是趁人家路过时,藏在假山后,故意伸脚绊一下。
其实季月槐早就发现,这位小胖子不喜欢自己,但碍于自己是寄人篱下,且怕给许婆婆带来麻烦,于是对那些使坏的小手段,权当看不见。
但无奈,小胖在这方面格外锲而不舍,就非得看见季月槐撇嘴哭不可。
这天,小胖见季月槐背了一大篓子草药,就又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哼哧哼哧地搬了块大石头,打算偷偷放进背篓里,让季月槐一屁股坐地上去。
于是,他在亭子旁的小溪里抬上来块湿漉漉的,蹑手蹑脚地就想往里放。
“哎呦!”
只听啪的一声,小胖的手腕子痛到发麻,他惨叫一声,石头重重落地,恰巧就砸到了自己脚上。
他痛的在地上打滚,边滚边喊:“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打我?我让我爹……”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小胖面露惊恐:
“三,三少爷?”
季月槐也听见声响,连忙转身,却只见沉默着打滚的小胖,还有闻声赶来的大管事,还有——
站在八角亭里,眼神冷冰冰的男孩儿。
男孩的年纪与自己相仿,气质斐然,手握一把黑漆漆的木刀。
小胖见自己爹来了,像有靠山似的,一骨碌爬起来,极小声地躲在爹后面嘀嘀咕咕:“爹不疼娘不爱,还练了本废刀法,有什么可得意的……”
大管事听自家孽子如此口出狂言,啪地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厉声斥责:“你这不孝子,成天惹事生非,还不快跟三少爷赔不是?!”
“三少爷,您千万别跟——欸?”
八角亭里空荡荡的,三少爷早就走了。
大管事悻悻然不吱声了,拧着儿子的耳朵就往回拎,恨铁不成钢道:“祖宗,你想害死你爹是不是,禁足一个月再说,再抄十篇道德经,晚上的鸡汤也别喝了啃点馒头得了……”
季月槐全程被当空气忽略,也不恼,只是认真地看着三少爷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