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那模糊的光影轻轻晃了晃,对陆景元的“英勇”似乎不怎么在意。
叶笑笑那甜腻腻的声音里带着戏弄,这会儿又添了几分不客气的轻慢,精准地打断了陆景元:“哎呀,陆营长,你也想当小白鼠?”
“可惜呀……我这‘毒药’,点名要的是能拍板做主的人喝呢!资格不够,喝了也没用哦!”
这话又刁又损,直白得伤人,陆景元被噎得脸瞬间涨红,血直往头上涌,他死死盯着那团光影,胸口起伏得厉害,硬是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丫头,简直是天生来克他的!
杨烈旅长抬手,不容分说地把陆景元拨到身后,重新看向屏幕,那份审视依旧,但之前的敌意淡了些,换成了更深的盘算。
“小丫头,你这条件,确实够刁钻,也够狠。”
杨烈旅长嗓音平稳,手指又开始敲桌面,那笃笃声单调,却带着压力,“非得是我这老头子亲自尝?”
“那当然啦!”
叶笑笑的声音里全是理所当然的娇蛮,“哎呀,解放军叔叔你怎么这么磨叽呀!看来你是不想要那些救命的药咯?那好吧,我这就……”
她故意把尾音拖长,又拿药品这根最有效的鱼饵,精准地吊着杨烈旅长的神经。
杨烈旅长深深地看着屏幕,那份专注几乎要穿透扭曲的光影,看到背后那个狡猾、神秘、胆大包天的丫头。
杨烈旅长缓缓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慢慢沉淀,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决断。
这丫头,胆子忒大,手段也邪乎,偏偏掐住了他的命门——药品,那些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特效药!
他眼角余光瞥见身边急得满头汗、却又拿他没办法的陆景元。这小子,忠心是忠心,就是少了点敢掀桌子的狠劲。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部队,为了那些等着救命的伤员,他这条老命,赌了又怎么样?!
“呵……你这丫头,真是个人物,好手段,好算计。”
杨烈旅长低沉开口,听不出是夸还是贬,他停下敲击,双手交叠按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压了过去,一字一顿地宣告:“好!老头子我,应了你!”
“旅长!”陆景元失声惊呼,整个人都懵了,脸色瞬间没了血色,惨白一片,“不行!您不能——这太冒险了!万一那东西真的是……”
“万一什么?!”杨烈旅长猛地扭头,那语气锐利得能刮掉人一层皮,“万一我这把老骨头当场撂这儿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那也是我杨烈的命!能用我这条命,换来救命的药,换回更多年轻小伙子的命,值!!”
这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上,砸得陆景元浑身发颤,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陆景元被旅长那股子燃烧着决心的气势彻底镇住了,所有劝阻的话都死死卡在喉咙里,成了无声的哽咽。他太了解旅长的脾气了,这头犟驴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陆景元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节用力到发白,心里翻江倒海全是担忧、不甘,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无力。
屏幕里,叶笑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轻快的调子里似乎少了些纯粹的玩闹,多了点难以察觉的顿挫:“嘻,这位叔叔,果然是条汉子,够爽快!”
杨烈旅长对她的“恭维”充耳不闻,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声音沉稳如山:“东西,拿来。”
毫无征兆,一支闪着幽幽蓝光的试管凭空出现在杨烈旅长摊开的手掌上方,然后轻轻落下。
杨烈旅长五指收拢,稳稳握住。入手冰凉,玻璃质感光滑得不像凡物。他将试管举到眼前,借着马灯昏黄的光线细看。幽蓝色的液体像活物一样,在透明的管壁内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既妖异又勾人的光泽,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质。
杨烈旅长打了一辈子仗,刀伤箭伤受过无数,汤药苦水喝过不少,却从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这么诡异颜色的药剂。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说一点不慌,那是骗鬼。但此刻压在他心头的,更多的是一种把生死丢开、为了目标不惜一切的决绝!
陆景元整个人都快炸了,死死盯着那支散发不祥蓝光的药剂,全身肌肉绷得像石头,每一根神经都拉到极限,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扑上去或者抢救。
杨烈旅长没看陆景元,依旧对着屏幕,语气平静得出奇,好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小丫头,听好了。”
“如果我喝下这东西,没事,那你答应的棉花和药品,一样不能少。”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他微微顿了一下,平静下面是冻结的杀气,声音陡然变得锋利,“相信我,我的人,会掘地三尺,找到你。不管你在哪儿。”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让人心头发紧。随后,叶笑笑那依旧软糯,却带着奇异笃定的声音清晰传来:“咯咯,叔叔尽管放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