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
干啥呢这是?
这几日程非的重点落在了高家和陈家,不过也没冷落了蒙人使团和刺客,该招呼还是招呼着,反正谢元提上次都诈出来了,除了昂格尔外,刺客头领哈布尔也会说汉话。
几日过去,昂格尔陆陆续续又交代了些事,哈布尔则再未开过口,两人被分开关押着,哈布尔也不知道谢元提有没有如约杀了昂格尔,心底焦急,又觉得他有解药在手,谢元提应该不会不履约。
就这么在牢里又待了好些日子。
谢元提径直带着盛迟忌走向昂格尔的牢房。
因着各处关节都被钉入了长针,昂格尔庞大的身躯姿势格外诡异,蜷成一团。
听到有声音靠近,昂格尔立刻睁开眼。
程非特地拿了火把过来,四周瞬时亮堂不少,他待在暗牢中多日,不免眼睛不适,眯了一下才看清站在牢门外的人是谁。
那个大宁首辅的孙子微微含笑,修长玉立,仙人似的冰雪色,在昂格尔眼里却宛如恶魔,薄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的,吐出的话更吓人:“打扰休息,有几个问题询问,需要阁下配合一下。”
昂格尔瞬间打了个寒颤,无意识地想往后缩一下,牵动各处关节,顿时又发出阵痛苦的哀哀低叫,已经全然不见当日赴宴时的高傲放肆姿态。
盛迟忌站在谢元提身边,望着他狼狈的姿态,嘴角微微提了提。
边关苦战多年,蛮人的将领对待大宁人的手段都格外残忍,但凡抓到机会,必然屠村屠城,筑为京观,但那么多蛮人将领里,昂格尔是最叫边关百姓最害怕的一个——他好吃人。
刚出生的幼儿串起来烤,被俘虏的敌军割嫩肉,幼时第一次见到,盛迟忌后背发毛,恶心反胃得想吐,做了许多日噩梦。
所以那次擒拿到昂格尔,盛迟忌没有直接斩杀,而是缓缓地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算是告慰那些大宁不得安息的亡灵。
最后被他侥幸逃脱,如今兜兜转转,这人又落回了他手上。
谢元提没有多说废话,淡淡道:“你们的四王子是何时与高家的人牵扯上关系的,进京时候,与你联络的是高士忠,还是高振?”
昂格尔知道,这些时日大宁的人在查内奸是谁——但他不知道啊!他真的不知道!
只有那个低贱的奴隶哈布尔被蒙着眼去会面过那人一次。
不过这个姓谢的来问,看来是顺藤摸瓜找到人了。
昂格尔张了张嘴。
他知道,只要他一松口,就等于承认了四王子和高家有勾结,承认了这是蓄意的谋杀,届时大宁师出有名,完全能纠集周边各路小国,朝蒙人部落发起进攻。
虽然他是被逼着入京的弃子,虽然没人想救他出去……
昂格尔难以压住那股怨气,恨恨地闭上眼。
看他不肯开口,程非麻利地摸出牢门钥匙:“两位稍等,我来帮他开口。”
盛迟忌按住了程非,摘下面具:“昂格尔。”
少年的声线低沉,昂格尔倏地睁眼看向他,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你?你!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你明明中了毒……”
谢元提轻描淡写:“真是不巧,哈布尔给了我解药,换你一条命。”
昂格尔明显受到了巨大的震动,试图动弹一下,深埋在身体里的长针撕裂者肌骨,血液从各处渗出,他又不敢动弹了。
盛迟忌从程非手里拿过钥匙,跨进牢门前,回头看了看谢元提,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笑:“元元,先去休息喝杯热茶,很快就好。”
谢元提看出他不想让他见到施刑的场面,他也的确不想看,上辈子他被关押之时,为了让他开口,盛烨明吩咐让人将他熟悉的人搬到他眼前行刑……谢元提记得他们每个人的眼睛。
他胸口腾升出一股愤怒又恶心的情绪,离开之前,凑到盛迟忌耳边低语了一句:“往盛烨明身上也带一带。”
他说话时拂来淡淡的冷香,消弭了牢房里的臭味。
盛迟忌耳朵尖尖红红的,七荤八素地点了点头。
谢元提转身离开,去了关押哈布尔那边。
哈布尔形貌姣好,因此扮演舞女时,哪怕过于高了些,也没人怀疑,但在这暗牢中磋磨了这些日子,再好看的美人也变得憔悴枯萎了。
谢元提走到铁栏外,打量着里头满身狼狈的哈布尔。
当初盛迟忌看到的他,也是这样么。
哈布尔缓缓抬头,见到谢元提,原本衰弱的人眼睛瞬时锐利不少,嗓音沙哑:“你……你履约了吗?”
谢元提露出丝遗憾之色:“真是不巧,并未抓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