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般地,在母亲双手的引导和那神奇沙垫的支撑下,漩涡光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渐渐减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他不再剧烈挣扎,只是睁着那双含泪的、淡青色的大眼睛,依旧警惕地瞪着父亲。
鸣人维持着这个被“矫正”过的姿势,大气不敢出,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他看着臂弯里终于安静下来的儿子,再看看覆在自己手上、带着温柔力量的那双属于妻子的手……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成就感、沉甸甸的幸福感和……一丝莫名酸涩的暖流,狠狠撞在他的心口。他低下头,用下巴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儿子那带着奶香和泪痕的、柔软的发顶。
“臭小子……”他低声嘟囔,声音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跟你妈一样……就知道欺负我……”
我爱罗收回手,看着眼前这别扭又无比温馨的一幕,淡青色的眼底盛满了如同正午沙漠阳光般灼烫的暖意。她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去拿那杯快凉掉的牛奶。
就在这时——
“爸爸!爸爸!看我堆的沙堡!”
一个清脆的、充满活力的小奶音如同炮弹般冲进客厅!
是漩涡沙晴。
四岁的小女孩像一阵红色的旋风,顶着一头乱翘的、如同初生朝阳般带着红晕的红发,小脸上沾着几粒闪亮的金沙,蓝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她手里捧着一个由湿润沙粒堆成的、歪歪扭扭却气势十足的……“城堡”?或者说是某种抽象派的防御工事?顶端还插着一根小小的、用树枝充当的“风影”旗帜。
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鸣人身边,献宝似的举起她的“杰作”,完全无视了父亲怀里那个正警惕地瞪着她的弟弟。
“沙晴!慢点!”鸣人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女儿一个不稳撞上来。
然而,沙晴的注意力瞬间被父亲臂弯里那个“新玩具”吸引了。她踮起脚尖,好奇地凑近,淡青色的眼睛眨巴着,看着弟弟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弟弟?”她伸出沾满沙粒的小手,试图去戳弟弟的脸蛋。
“哇——!!!”刚刚安静下来的漩涡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沙尘气息的“袭击”吓得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沙晴!别碰弟弟!”鸣人手忙脚乱,试图格挡女儿的小手。
“我要看弟弟嘛!”沙晴不依不饶,举着她的沙堡试图绕过父亲的阻挡。
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婴儿的哭嚎、女孩的抗议、父亲的哀鸣、以及沙堡崩塌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
我爱罗端着牛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却又充满了鲜活生命力的混乱景象。晨光泼洒在丈夫狼狈却温柔的脸上,洒在女儿沾满金沙的灿烂笑容上,洒在儿子哭得通红却生机勃勃的小脸上。
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是牛奶的甜香,面包的焦香,沙粒的干燥气息,婴儿的奶味,还有……属于家的、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喧嚣。
淡青色的眼底,那如同荒漠星空般的温柔深处,一丝晶莹的泪光,如同晨露般悄然凝聚,又无声地滑落。
不是悲伤。
是巨大的、汹涌的、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填满的……幸福与圆满。
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无比自然地向上弯起唇角。
一个足以融化千年冰封的、安宁而幸福的弧度,在她沾着些许面粉的脸颊上,悄然绽放。
沙砾与朝阳。
哭声与笑声。
笨拙的父亲,好奇的姐姐,倔强的弟弟。
还有她。
这就是她的世界。
她端着牛奶,脚步无声地,走向那片温暖的、混乱的、属于她的光尘之中。几粒细微的、晶莹的金沙,从她裙摆边缘无声滑落,融入地板中央那片巨大的沙粒乐园,如同最平凡的守护星辰,无声地见证着这沙砾摇篮曲中,新生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