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骑在马上,高傲地落下手里的长弓,漠视着一切反叛的力量:“陛下已结案,陆氏再有叛逃不认者,陆弘文长女陆青意就是下场。”
长剑落下自己的胸口,虚无的沉痛绝望哽咽在喉头,陆谦悦浓烈地感觉到,原主用生命最后的气息汇聚成浓重的恨意:“唐沐璟,你这个恶鬼投胎、阎王厌烦、众神侧目的极恶之徒。”
“唐沐璟”,自己轻声呢喃道,伸出脱力颤抖的手,沿着眼前昏睡过去的身影,举起的手在他的脖子处悬空停了下来。
五指张开,虎口对准了那一处致命的地方。
杀吧,她听见内心的声音,杀了他。
自己共通了的原主愤怒痛苦的心情,因为一封密报和证物,陆父还未来得及证言,就被突如其来的圣旨下令举族侵杀。
连自己都知道,陆家一案尚有诸多疑问之处。可自己要弄清这些问题,就得先对眼前的人手下留情。
那只想要杀他的手又停了下来,侧头收手的时候,自己撞进了一潭幽深难懂的目光里。
嘶哑粗糙的嗓音传来,笃定难移:“你想杀我?”
男人的面孔因为脏污显得灰扑扑的,仍然能分辨出□□的轮廓,以及那一双无法让陆谦悦忽视的眼睛。
“是又怎样?”陆谦悦侧头,镇定地望着身侧的人:“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恐怕撑不过几天。早晚而已,我做个好人,早日结束你的痛苦,不好吗?”
太熟悉了,对眼前和记忆深处一模一样的面孔,陆谦悦心脏突突地疼痛。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只互相忖度着。
半晌,唐沐璟才缓缓地问:“那为什么又不杀了。”
幽暗腥臭的牢房里没有光芒,墙壁上散发出让人难以言喻的味道。真是个糟糕的诞生地,陆谦悦心里想到。
她将左边角落的草堆翻开,正是倒掉的饭菜和毒死的老鼠。
“这里的人每天只送一顿饭,恰好要等外面小孩玩闹声过后,说明时间大概是下午。但周遭最吵闹的时候是晚上,可见这里并不是中心,而是外城。”陆谦悦靠在嶙峋粗糙的墙壁上,镇定地分析。
看到食物,陆谦悦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面色发白,看上去已经快到了极限。
“我观察过了,所幸这里没有固定守卫的人,现下外头只有三个人,我来解决第一个,你来解决后两个?”墙壁臭烘烘的,很是难闻,她尽量屏住呼吸,询问对方的意见。
“我——没有,力气”唐沐璟的话还没结束,就被陆谦悦无力地打断了。
黑暗中,两人唯一可以辨认清楚的是对方的身体轮廓,墨色朦胧地将彼此的表情掩藏在一众鲜血淋漓的呜咽声中。陆谦悦的声音幽幽传来,“试探该结束了,唐沐璟。在这里,即使我有滔天大罪,你能依靠的也只有我。”
陆谦悦站起来,黑色身影纤弱飘摇,喃喃自语:“至少,我们现在不会杀了彼此。”
只听见黑暗中窸窸窣窣的摸索声,“给你。”,陆谦悦看到对方掏出一个藏青色的荷包,扔给了自己。
唐沐璟拿起怀里的荷包,手上缠着数层绷带,渗着血。
尽管只是一眼,陆谦悦的心绪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牵动了一下。但也只是几秒钟,她很快恢复表情,静静地等待时机。
荷包打开,里头是根信号烟和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手上传来冰冷刺骨的凉意,自己握着唐沐璟给的匕首,心中隆隆作响。
铁链声从远及近,尾端拖拉在地上,发出了震慑人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