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三年,六月,宰相府。
萧伯瑀凝神落笔,调拔水车至干旱州郡之地,又下发敕令,命各县令率民众挖井抗旱,以此暂缓这燃眉之急。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几日,有地方官员上奏,于田垄之下,荒草之间发现蝗蝻猥积的踪迹。
古籍记载,蝻不除,必成飞蝗。一旦让这些蝗蝻长成飞蝗,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宰相府下令,命州郡百姓捕烧蝻虫,以防蝗灾。
六月下旬,谷黍到了成熟期。
干旱已久的大地,终于降下了一场大雨,却也是一场灾雨。
长安城,朱雀大街上行人匆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转眼连成细密的银线,顺着飞檐瓦片哗啦啦倾泻而下。
萧府。
“啪”的一声,萧父落下一枚黑色棋子,黑白交错的棋盘上,黑子步步紧逼,将白棋困于其间,形势岌岌可危。
棋盘中,萧伯瑀手中大片白子只剩几口气,这是一盘必输的棋局,再多的棋子搭进去也是无谓的挣扎。
萧伯瑀沉思片刻,他的目光缓缓移到方寸之外的一枚白棋上……
那是一枚孤子,在这棋盘上势单力薄,犹如被遗忘的弃子。
萧伯瑀的指尖捏着一枚白子,在棋盘上方悬停许久,而后轻轻落下,最终与那枚孤棋连接在一起。
就在此时,萧母盈步走了进来,笑吟吟道:“这棋还没下完呢,来,喝点酸梅汤,这天气喝正合适。”
说罢,身后的丫鬟将两碗酸梅汤放在父子二人身前。
二人端起碗,都喝了一口。
萧父微微蹙眉,开口道:“夫人,你这回冰糖放多了些。”
萧母却没搭理他,笑着看向萧伯瑀,关切道:“伯瑀,怎么样?”
“……好喝。”萧伯瑀放下汤碗,轻轻点了点头。
萧母闻言,眼中笑意更深,她温声道:“这是灵儿亲手煮的,她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萧伯瑀一听,轻咳一声,道:“我刚想起,前几天长则传来一封信,我当时忙着政务,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我这就给他回信。”
“信在哪?”萧母问道。
萧伯瑀面色不变,煞有其事道:“信在相府,都是一些山贼盗寇之事,母亲不必担心。”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萧母微一愣神,待萧伯瑀走远后,她才反应过来,她想问的事情都还没问呢。
一旁的萧父微微笑着,继续喝着那碗酸梅汤。
萧母见状,不禁微嗔道:“你还有心思喝。”
“夫人,凡事不可急。”
萧母不想听他这些弯弯绕绕,“灵儿长相伶俐,性情温婉,在扬州时,上门提亲的媒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伯瑀会不会已经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