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档案室,仔细地翻看着荣恩的档案。档案显示,荣恩离开光莲会馆后,就回到了位于新堡市北面村子的老家。但文件中没有他返乡后的任何记录,甚至连住址都是空缺的。
谢泽取出那张写着线索推导的纸,在“伊娃”旁写下了“荣恩”。荣恩的档案缺失,很可能不是巧合。伊娃和荣恩都曾加入光莲会馆,也都与码头工人合唱团存在关联,这意味着光莲会馆的背后极可能由第二共和国操控。或许,这场布局开始的时间比他认为的还要久。
时间!谢泽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迅速抽出光莲会馆的档案,在查封时间那一栏,赫然写着:1966年。
这个时间,谢泽曾见过。他转身在档案柜中翻找,果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杰夫·□□,曾多次组织并发表激进派思想及阴谋论演说,煽动游行,扰乱公共秩序,抓捕未果。”
谢泽的目光停留在文件的最下角,关于这个杰夫的记录,于1966年戛然而止。
难道杰夫也与光莲会馆有关系?谢泽想着,在“伊娃”和“荣恩”旁,又写下了“杰夫”。如果威胁信和光莲会馆背后都是第二共和国在推动,那么他们为何既让夏尔消失,又杀害汤米的母亲,还寄出威胁信?这三件事,难道只是为了阻止专辑的录制吗?谢泽觉得这里面似乎少了些什么,而只有找到这缺少的一环,或许才能找到夏尔的下落。
档案室外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谢泽被吵得心烦意乱,他合上手中的档案,走出门想问为什么没人接电话,结果一眼望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这个时间,应该都去吃午饭了。
谢泽觉得这调查科乌烟瘴气,仿佛人人都在混日子。他叹了口气,伸手接起电话:“新堡市警局刑事调查科。”
“我是达勒姆警区247号警员,在欧文路达勒姆大学校区,发生一起人口失踪案,失踪者为里查德·古迪,男性,36岁,达勒姆大学□□,请派探员到场。”
里查德·古迪。
谢泽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名字,他在日记里见过,是达勒姆大学人类学学院的教授。
挂断电话后,谢泽立刻驱车前往达勒姆。又是一桩失踪案,又是和日记相关,这背后难道也是第二共和国在作祟?
黑色福特车在欧文路停下。欧文路的尽头,正是达勒姆城堡。谢泽又回到了这里,经过上百年的岁月洗礼,城堡的外墙早已风蚀腐化,没了之前的棱角。石壁上爬满了青苔,城堡正中的纹章也变成了达勒姆大学的校徽。一切都已改变,这曾经充满罪恶的地方,如今成了南部湾最负盛名的学府之一。
谢泽穿过中庭,中庭的回廊中,穿着黑袍的学者抱着书匆匆经过。谢泽在东侧找到了留守现场的警员,跟着他上了二楼。这里的格局与百年前大不相同,昔日的客房被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办公室。警员在其中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那门上写着:人类学学院,马修·怀特博士。
“报案人是怀特博士,他在这间办公室,说想和督察单独谈谈。”那警员说着,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中,一个人逆光站在窗边,谢泽走了进去,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那人闻声转身,熟悉的面孔自光影中显露。
“佑衡兄,果然是你!”佑衡剪短了头发,还戴了副眼镜,可那标志性的鹰钩鼻,还是让谢泽一眼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你这次混的不错嘛,都当上督察了。”佑衡回身坐在窗台上,打量着谢泽。
上次达勒姆一别,谢泽有太多问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违背了两人当初的约定?为什么把那张羊皮卷交给何因,让她孤身去冒险?可最终,他只是开口说道:“佑衡兄仍在达勒姆,近来可好?”
“好好好。”佑衡敷衍地回应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能站在这儿,还不是有我的功劳。”佑衡说着,跳下窗台,拉着谢泽在办公室一角的沙发坐下。
“里查德的确失踪了。”佑衡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神情严肃地说:“你也知道,里查德一直力排众议,坚持进行自我民族志研究,这对于未来人类学发展至关重要。”
的确,自我民族志虽然只是民族志的一支,可它日后却启发了一名学生的研究,最终,这名学生成为了历史上举足轻重的文化学者。
“所以,里查德是你目前的关注对象?”
佑衡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出现在这个时间,一定是因为你之前所说的历史篡改。如今,激进派行事越发嚣张,我怀疑,里查德的失踪,和你所说的第二共和国脱不了干系。”
“他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谢泽追问道。
“里查德一直不明白,为何如今的年轻人会如此痴迷梵多文化。他曾跟我说,要亲自去修习社,去观察里面的年轻人,再把这些观察结合他的体验,与我合著成书。可他进了修习社后,就杳无音讯。他本应前几天就回来整理观察数据,可却迟迟不见踪影。”
“修习社,又是修习社。”谢泽心中一震,随即问道:“他去了哪个修习社?”
佑衡摇摇头:“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具体是哪家,我不清楚。但是我记得,里查德那日有一堂讲座,所以是晚上去的修习社。我那天下班时看到了他,他上了开往伊斯顿矿场的末班车。”他想了想,又问道:“怎么,修习社有问题?”
谢泽将自己在光莲会馆档案中查到的细节,以及威胁信的疑点,一一告诉了佑衡。佑衡听罢眉头紧锁,思考了许久后,才缓缓说道:“你一直盯着那封威胁信,认定是它改变了历史,但你有没有想过,寄出威胁信的,可能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