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那栋也是恒时的楼。”
Cindy这才发现眼前环绕着广场的三栋写字楼造型高度统一,都是流线型高层建筑,洁净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浅蓝色的光。
“三栋都是。”李冠迎着她的目光点点头,怜惜地看着经受冲击的她:“买的。”
幕墙上的光斑瞬间变得过于刺眼,Cindy移开视线。又想到刚才恒时招采部门的人笑眯眯地把她交过去的资料退回来,告知她市场部供应商需要满足注册资金500万以上或公司规模200人以上。
“真想跟这些有钱人拼了……”他们叫的网约车还没到,Cindy索性打开理财软件,搜索恒时的股价,她看着以“百亿”为单位的市值陷入沉思,“等一下,我记得Wander的估值是……”
“别算了,反正是你我从秦朝开始打工也赚不到的钱。”李冠劝阻她,“其实你来之前我只见过时总一次,前两年W酒店扩张的时候,他根本没空开会。听贺老师说,西汀是W酒店最后一个项目,他打算控制规模,这才有空来抓品牌。”
“说好的富二代不许创业呢?”Cindy哀嚎,“不敢想象我要是时总会有多快乐,他有烦恼吗?干嘛天天板着一张冰块脸。”
“富三代。”李冠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讲八卦,“他爷爷去世后把股份平分留给了他爸和他,父子俩斗得厉害,有人说他当初是被他爸捏住把柄赶出公司,才出来创业的。”
差不多在他们钻进网约车里的同时,时晏也到了会议室。不需要Ryla再去打听,他很快得到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站在时文礼旁边的男人长了一张经常在他梦里出现的脸,这么多年那张面孔竟然没什么变化,眼前穿着西装的男人依然有种少年气。对方也注意到了他,对上他的眼神后立刻垂下了眼睛,泪痣隐在睫毛的阴影里。
时文礼也笑吟吟地看过来,他厌恶地移开眼,他们没有交谈,会议开始了。
会议内容主要是讨论去年的公司财报,时晏已经提前看过草拟的文件,恒时的商业版图早已成型,从食品饮料到日用洗护都有代表性品牌和标志产品,除了销售数据,每年的财报内容相差无几。
唯一大的变动是去年公司成立了ESG工作组,近两年投资人开始一股脑的关注企业的ESG评级,即企业在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方面的表现。在“社会”部分,报告着重介绍了恒时的慈善基金会以及资助了长达三十年的福利院。
“福利院的内容删掉。”时晏打断了工作组,“这个项目不要和任何公司宣传绑定。”
他给出的理由是会影响政府关系,实际上,只有他和时文礼知道,这完全出于个人情感,基金会是他母亲主张成立的,而福利院是她投入最多心力的慈善项目。
在场的其他董事不约而同地看向时文礼,他们父子俩拥有对这家公司的绝对话语权,难得的,这两个人没有呛起来。
“我同意。‘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也是我太太成立基金会的初衷。”时文礼点点头。
紧接着,他把话题转向了身边的男人:“既然说到这里,我给大家再正式介绍一次,坐在我旁边的这位,苏北辰,新加入的IR总监,后续也将成为恒时慈善基金会的执行理事。”
苏北辰站起来,“以后请各位多多指教。”
在场其他人很捧场地鼓掌表示欢迎,只有时晏无动于衷地坐在位置上,仿佛自动屏蔽了时文礼表示同意后发生的一切。
结束后时晏径直往外走,他没想到,苏北辰会跟上来。
“晏哥。”
时晏回过头,以不耐烦的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他努力勾起嘴角,作出一个不至于太难看的笑,但又很快把头低下去。
“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句话。”他看着地面,瓷砖上映出时晏的影子,低声请求:“你能和我说句话吗?”
影子晃动了一下,也许时晏会嘲笑他恬不知耻,或者直接无视他。
但他预想中的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时晏很快开口,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轻巧地吐出一句话:
“恭喜。”
短短两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苏北辰忍不住抬头看他的表情,毫无嘲讽的意味,通过平静无波的瞳仁,能清楚看到时晏眼中自己的模样:西装革履的人站在装潢华丽的写字楼里,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城市天际线为他添上最后一笔功成名就的背景。
他读懂了时晏的意思:恭喜你,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短暂的视线相接后,他的影子在时晏瞳孔里匆匆掠过,时晏走开了,步伐不紧不慢,像路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边陆续有其他人经过,苏北辰昂起头,和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拉开很长一段距离后,时晏走进一处洗手间,他扶住墙,弯腰对着水池,克制不住地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