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封赏的圣旨一道接一道,虽然都是些金银和夸赞慰问之词,但在外人看来,无不是江南堂与朝廷的关系再进一步。
皇帝忌惮门派之间往来甚密,自然也知江湖中忌惮有人与皇权挂上勾,这次倒是让江南堂出力不讨好。
林双斟了杯酒站起身,回敬戚溯,饮得干脆利落,将酒盏倒扣过来给众人看,一滴不剩。
倭寇之乱,当属人祸,无论落在谁家,想必在座诸位都不会袖手旁观,若出力为一方百姓谋求安定就是你所谓的为人臣子,那我无话可说。
再者,席间不乏这些年来或多或少出过力的门派,此话一出,是怪我们江南堂占尽功劳,还是怪难不从各地发,好让大家都有机会立平乱之功?
先前试探的目光收回去不少,埋首于案上,不敢窥探,林双心中好笑。
我瞧着不止别人喝多了,蓬莱仙的弟子也是不胜酒力。
戚溯扯着唇笑了一声,自顾将酒喝完,没正形道:是我酒后胡言,小师妹莫怪,我再罚三杯算作赔罪了。
沉静须臾,席间又恢复原样。
崔子毅倾身宽慰林双几句,蓬莱仙的这个弟子惯是如此,散漫无度,不修边幅,你不必与他计较。
见林双面色缓和,不似要发作的样子,陆续有人端着酒到她案前,壮着胆子说几句好话,也难得遇上林双好说话的时候,竟一一接了。
酒又过几巡,蓬莱仙由弟子搀扶着到殿后去稍作歇息,戚涯与戚溯同桌而坐,此时埋怨道:师兄,你太失礼了,江南堂出于大义,你怎能说这样的话?
谁让她跟师父告我的状,我就是看她不顺眼,给她找些不痛快罢了。戚溯不甚在意地晃着酒壶,眼看下面的林双与身旁人耳语几句后悄声离席,他拍拍戚涯的肩,借力起身,懒散道:你就别□□的心了,我去醒醒酒。
初春寒夜,疏星淡月,山上弄盏传杯,山脚灯火游龙、笙歌鼎沸。
篝火烧得旺盛,火光映照着围坐在旁的少年少女们,彩羽扎成的毽子从篝火上方飞过,被火燎黑了一个角,砸在林似身上,她捡起来理了理,大声道:你有病吧,踢进火里烧了玩什么?!
崔辕抓抓后脑勺,烧到了吗?我以为能飞过去呢!
烧坏了再扎一个,还能玩。崔辙将脚边烧了一半的木头踢进火中,道:传给我传给我!
毽子从篝火上方越飞越矮,原本只是被燎黑的一个角,到最后直接变成了独毛将军,被一脚踢到外围去,在草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外围坐着闲聊的少年嫌弃他们几个人反复踢出界,即便说尽好话也不愿意帮他们捡回了。
几人为了谁挪动几步拌起嘴时,一双皂靴将独毛毽子又踢飞出去。
哟,谁家鸡毛掸子掉毛在这儿了?
现下好了,他们将炮火统一对向来人。
林似没好气地叉着腰,我说你这人走路都不看路吗?踢坏了你赔啊?
戚溯耸耸肩,道:我找个鸡毛掸子给你拔一根?
林似秀眉竖起,还不捡回来?
这是谁的毽子,这么寒酸。从另一边而来的林双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毽子。
沈良时从篝火后探出头来,我们的,快捡一下,等着玩呢!
不待林双弯腰伸手,另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捡起,几乎是风一样刮过去,捧到沈良时面前,谄媚道:小师妹,给你,不然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林双在几人的瞠目结舌中含蓄地翻了个白眼。
那个独毛的毽子被踢进火中烧成灰烬,彻底玩不了,失了兴致的人围着篝火坐下。
身着长裙的姑娘们拉着手开始跳舞,对面有人唱起当地民歌,有人不知从何处抱来个鼓乱敲一通。
敲的什么,难听死了。戚溯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将鼓接过来,和着歌声敲击鼓面。
沈良时捧着花瓣从后面绕出来,轻轻一吹,花瓣如雨般落在林双头顶,在火光中模糊她的视线。
林双拂去落在鼻梁上的花瓣,待沈良时抓着她的肩凑到脸边来时,将花瓣按压在她的额心,桃花面。
你喝酒了?沈良时嗅着她肩头的布料,道:喝了不少,看样子是应付不了躲到这儿来了。
林双佯装无奈,偏头靠着她,是啊,贵妃不在,我让人好生欺负了一顿。
沈良时好笑地搂着她,哄孩子似地拍拍背,问:这么惨啊,那待会儿你指给我看都有谁,我帮你揍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