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称呼,沈昭宁下意识顿足,却被那些伸上来的手臂猛然握住脚踝,扯着她向悬崖下坠。
她看到了,悬崖之下才是一张血盆大口。
狰狞的手臂缠着她的双腿,拽着她的胳膊,捂着她的嘴巴。
她已经看到那血口的獠牙!
千钧一发之际,迷雾中陡然射出一束光,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妖邪尽数退散。
沈昭宁猛然惊醒,仰面吐出一口污水。
“咳……咳咳——”
意识尚未完全脱离恍惚,她迷蒙地眨着眼,在凉风里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布料贴在身上的黏湿触感还有倚靠着的怀抱里的温暖都真真切切地提醒着她,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大脑,她一时间竟做不出反应,只注视着那抱着自己满眼怜惜的人,泣不成声。
“没事了没事了……昭昭不怕……”
魏时曦还没从惊惶中走出来,便又被她涌出的泪水骇得肝肠寸断,忙捧起她苍白的小脸,无措地抹着上面滚落的泪珠。
可那泪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接接不完,擦擦不干,魏时曦只觉自己的心也泛起连绵的痛,抬手紧紧搂住沈昭宁,下巴爱怜蹭着她的发顶,哀声埋怨:“你吓死我了。”
天知道,她方才有多害怕。一想到沈昭宁可能……
她都不敢想。
围观的宾客已在黎青的威逼利诱之下退至远处,偌大的湖岸,两人肆无忌惮地温存。
天不遂人愿,总有人出来打扰。一侍女避过人群小跑而来,停在几步开外。
“奴婢是丞相府的,”她福身一礼,报完家门,恭敬秉明来意,“我家姑娘派我来传话,水冷风寒,若殿下需要,可带这位娘子到画舫内稍作歇息,有什么缺的,也可随时吩咐下人们。”
这侍女是个机灵的,一番话下来,既客气恭顺又不显半分巴结之意,魏时曦不由对丞相府高看几分。
“替本殿谢过你家姑娘。”她点头致意,将沈昭宁打横抱起,随着侍女快步往画舫去。
外面人多眼杂,传出去到底对沈昭宁的名声不好,这个人情她不欠也得欠。
那侍女把人带到地方便自觉退下,兰心忙捧了干净衣裳来侍奉。
魏时曦一手抢过,不由分说把人往外赶,“出去,关门。”
“姑娘……”兰心犹豫地看向沈昭宁。
沈昭宁裹着绒毯,悄悄瞥了眼魏时曦阴沉的脸色,冲兰心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兰心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出去,门神一样守在外面。
没了外人,便是算账的时候了。
方才情况危急,魏时曦来不及多想。如今定下心神,缓过气来后,她便已品出其中的端倪。
这分明是沈昭宁设计的一个局,被沈四推下水,邀她来望江楼都不过是局里的一环。
小狐狸一肚子坏水,精得很呐。
堂堂长公主殿下居然被人当作棋子,说出去敌人都能笑掉大牙。
魏时曦简直要气炸了,却又没由来地庆幸。
庆幸这只是一个局,庆幸她已算准了一切,而不会真的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