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潇侧过脸,目光猝不及防地烙了过来。
宋景邻顿时绷紧了脊背,织针在指间微微一滞,随即低头佯装整理毛线,睫毛垂下的阴影恰好掩住眼底的慌乱。
空气里仿佛飘浮着细小的、不能说出口的刺。
“我看家里的醋好像不够用了,”沈一潇随意找了个借口下楼,“我去附近的商超买一点回来。”说完,他又嘱咐了一句:“还有,外面雪下大了,路面湿滑,你不要出去走动。”
说完,他扔下手里的拖把,然后大步上前走到玄关处,换上大衣和皮鞋便匆匆出门了。
白渝声在雪夜里等了两个小时,他没再等来那个会穿着睡衣匆匆下楼来迎接他的宋景邻,而是等来了曾经的商业伙伴,现在的仇人——沈一潇。
寒风裹挟着碎雪呼啸而过,白渝声的双腿早已冻得失去知觉,像是两根深深钉进雪层的木桩。他看见沈一潇踏着积雪逼近,衣角翻飞,带起一阵刺骨的风。
那一拳来得又快又狠,裹挟着风声砸在他颧骨上,白渝声踉跄着后退,靴底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喉间霎时漫开铁锈味。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指腹蹭到的一抹猩红。
沈一潇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的眼底翻涌着怒意。
他愤怒地揪住白渝声的衣领,声音低哑得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
“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找死是吗?……不想死的话就滚远些,别再让我看到你。”
闻言,白渝声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他仰起头,雪粒落进他猩红的眼眶,却迟迟不肯融化:
“家业没了,只剩下一堆还不清的债务,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白渝声对着沈一潇嘶吼道:“我还有什么好活的!”
最后一句话在空旷的雪夜里撞出凄厉的回响。
沈一潇冷哼一声,道: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难道不是你们白家人咎由自取,自取灭亡吗?你,还有白家都只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就算我罪有应得,罪该万死,”白渝声大声唾骂沈一潇:“可你也不算个好东西!”
像是这种话听多了,沈一潇无语,甚至有点想笑。可是白渝声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岀来了——
“宋景邻他从前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讲道理,不知廉耻又不择手段的流氓痞子……你这种强势自我的alpha!”
就这两句话让沈一潇的防线轰然崩塌,让他面对白渝声所有的骄傲、克制,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那些与宋景邻有关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每当他卸下伪装,流露出半分真实,宋景邻的眼中便会浮现那种熟悉的、令他窒息的厌恶。
只有他夹起尾巴,伪装成像白渝声这种听话的狗时,宋景邻才会对他笑脸相迎。但这不是他的本性。
所以,沈一潇愣了一下。
白渝声不怕死地继续抨击面前抓着他的衣领,一拳就可以把他打趴下的alpha:
“如果不是当初我想靠京山乐园那个项目重振白家,如果不是我犯蠢犯贱,鬼迷心窍……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被你抛出的两亿投资迷惑了,跟着你一起组酒局算计宋景邻……你觉得你会得到宋景邻吗?”
“你是那种正常追求却一辈子都入不了宋景邻眼的类型的alpha!”
回想当初,白渝声悔恨不已,如今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一潇,你应该清楚。当初,我之所以能一个电话把宋景邻叫到那个酒局上,是因为——”
“那时的宋景邻对我还有一分真心。”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这一切,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他也终于流下眼泪,并泣不成声:
“宋景邻他那么聪明,那么谨慎的一个人,那天他一听到我需要他的帮助……他就从学校赶了过来……”
然后,他就被他这样一个蠢货给算计了,他就为了他这么一个人渣被岀卖了。
所以,宋景邻理所当然地恨他,恨他恨得想让他死,又想让他生不如死。
“看来你是得失心疯了,满口谵妄。”沈一潇眼神阴鸷:“我现在就报警,让你这种疯子在精神病院好生将养。”
“沈一潇你就是心虚,不敢承认罢了,”白渝声毫不惧怕,“你敢不敢让我跟宋景邻见一面?敢不敢问宋景邻如果当初你不帮他报复我,他会跟你走在一起吗?”
闻言,沈一潇的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的寒意凝结成刃,恨不得将眼前的alpha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