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在一起,也不是为了让纪简有负担,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意、感激之情。至于纪简是否答应,这已经不重要了。自卑的年轻人从来都是把自己放在感情中的低位的。早在前些天,他借用纪简的手机找了一份网上的工作,赚了一些小钱。他拿着钱点了一束风信子,让外卖员送进来。纪医生大约晚上还会再来一次病房,长安轻柔地将花束摆放在自己的床头,然后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风信子看。这花,简约洁净,姿态大方,很像纪简。长安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抚摸它。门突然被打开,他被惊了一下,抬头望去,是护工老夏。长安奇怪地盯着老夏的脸。老夏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怎么了老夏?”老夏摇摇头,哑声道:“没事儿,刚刚纪实验员交代要给你再打最后一针……长安,还打吗?”“我不是已经可以出院了吗?”长安困惑。老夏没有过多解释。长安也没有过多的疑心,既然是纪医生交代的,他也不会反抗。长安飞快地把手臂递过去。老夏沉默着给他打了一针,然后喊了一声:“长安。”“嗯?”长安皱眉,“你有心事儿啊。”“没事儿,我先出去了。”老夏浑浑噩噩摇头,他收拾了下器材,关门。长安目送他离开,立马又把目光放在风信子身上。哎,这花儿是不是有些蔫儿了?长安心里计算了下纪简晚上来的时间,他飞快下床,给风信子的包装拆开来,然后接了一盆水,将花根茎放进去吸水。等花儿又饱满了起来,他笑眯眯地将花取出来,准备打包装回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感到不对劲,他心脏部分有些疼痛。猛地呼吸间,那股疼痛又明显了起来,一股脑儿地通过神经传到他大脑皮层。额头上冒出浅浅的一层汗,他咬紧牙齿,站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想休息一下缓解疼痛。没想到那痛越来越强烈,排山倒海般,淹没了小小的他。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心脏上啃噬,又像是千斤重的锤子一遍一遍地敲碎他的骨头,从天灵盖到脚骨,一块儿也没落下。手已经痛得无法再握紧手中的花儿了,风信子一束一束掉落在病房洁净的地板上,有一株被砸到了头,花朵竟然直接凋落。模糊眩晕的视线中,他盯着那断裂的花朵,呼吸急促起来。“纪、纪……”纪简正在外面开会。天天外飞魂心心念念着今日长安会发生大事儿,她一边着急,一边又无奈。她根本无法控制记忆里的纪简早点去知乐公司。纪简一如往常一样,开完会,吃完晚饭,给长安打包了一份清淡的盒饭,直奔知乐。最后一天了,她还想着给长安送一下行。虽然以后每个月联系他进行身体检测的时候都会见面,但那时候的见面肯定和现在意义不同了。那时候,也许长安已经走进了校园,重新学习以前瘫痪时落下的知识;也许他会进入公司,当一个社会的螺丝钉;也许他凭借自己长相的优势,在不同的领域闯出自己的半边天。年轻人生机葱郁,长安未来可期。只是当她打开病房时,却没有看到长安。病房里的灯光惨淡,空气里是一片凄凉寂静。几束白色带点淡黄的鲜花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还挂着新鲜的水珠。“长安?”纪简疑惑呼唤了几声。隔壁病房的李浩闻声而来,他面色忧虑,低声道:“纪实验员,你可算回来了,快去十八楼看看吧,听林实验员说长安被关起来了。”“什么!”纪简皱眉,她快步而去。等不及电梯,她直接爬楼梯上去。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穿着防止感染最高级别防护服的实验员。透明头套下,每个实验员的表情都十分地严肃。像是发生了什么触发三级警报的大事儿。她急匆匆往前跑。天外飞魂注意到站在墙的角落的老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附在纪简身上的她眯了眯眼。纪简很快就找到了长安。在隔离房间的玻璃后面,长安被几条细长的锁链锁住。他整个人被高高架起,模样类似十字架上的稻草人。手无力低垂,头颅也是歪歪立在长颈上。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今天没有流露出往日的笑。几条蜿蜒的血痕挂在他的脸上,嘴角、鼻下、眼眶里滴滴答答往下滴落着鲜红的血液。像是地狱里盛开的彼岸花,一朵一朵绽放在纪简难以呼吸的心脏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