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藤京一的黑色轿车停在公寓楼下时,引擎的低吼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抱着沉重的防滚架站在楼道口,眉头从看到墙皮剥落的瞬间就没舒展过。
“这破地方连电梯都没有?”他把防滚架往肩上颠了颠,金属管撞击的脆响在狭窄的楼梯间回荡。米花从三楼探出头:“将就点,群马的房租便宜。”
京一踩着吱呀作响的台阶上来,视线扫过堆满改装零件的阳台,又落在客厅茶几上吃剩的泡面桶上,喉结猛地滚动了两下:“你就住这?”
“挺好的啊。”米花正蹲在卡布奇诺旁量尺寸,手指在底盘上敲出笃笃声,“昨晚刚算出新的避震参数,比在东京时自由多了。”
“自由?”京一嗤笑一声,将防滚架重重靠在墙上,震得相框里的东京车队合影晃了晃,“以前在东京,赞助商捧着咖啡等你改数据,技师围着你转,现在呢?”他指着窗台上发蔫的仙人掌,“连盆花都养不活。”
米花没抬头,手里的扳手转得飞快:“那时候的数据是给别人看的,现在才是为自己算的。”
防滚架的安装比想象中麻烦。京一蹲在车底拧螺丝,额角的汗珠滴在碳纤维车身上,混着机油晕开一小片深色。“当年为了你解散车队,你说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改车,”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金属敲击声割得断断续续,“这就是你要的安静?”
米花正调试行车电脑的手顿了顿。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里,突然闪过RedSuns群聊的弹窗——启介又在炫耀新改的尾翼,贤太附了个流口水的表情。
她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回复了个“空气阻力系数超标3%”的表情包,才转头对京一笑道:“是啊,做什么都没人管我。”
“我管你。”京一猛地从车底钻出来,手背蹭过脸颊,在油污里划出两道白痕,“跟我回东京,新车队的数据分析室比这破公寓大三倍,恒温恒湿,你那些宝贝模型随便摆。”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拍在引擎盖上,金色的队徽在阳光下晃眼:“待遇是现在的五倍,不用躲在屏幕后面当什么H,光明正大地站在领奖台上——”
“不去。”米花打断他,语气轻得像飘进车窗的山风,“在东京,我的数据是武器,在这里,它们才是赛道密码。”
她指了指屏幕上刚生成的弯道模拟图,赤城山的轮廓被算法拆成无数条银线,“你看,连月光的折射率都能算进去,多有意思。”
京一盯着那张图看了半晌,喉结滚了滚,眸中满是严厉,“你以为那些盯着你的人会罢休?技术组说上个月有人匿名查你的IP,是我让人压下去的!”
“我知道。”米花低头给卡布奇诺贴新的防刮条,声音软了些,“所以更不能回去。京一哥,你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住我一辈子躲在你身后——”
“我不是让你躲!”他喉结滚了滚,最终只是抓起没喝完的乌龙茶灌了一大口,“算了,随你。”
防滚架装完时,夕阳正把山影拖进阳台。
京一蹲在地上收拾工具,突然指着角落里落灰的头盔嗤笑一声:“这顶还是我送你的吧?当年你非要粉色,说撞色好看,结果第一次戴就卡在栏杆上——”
“要你管。”米花抢过头盔扣在头上,护目镜落下的瞬间,正好遮住眼里的笑意。
京一临走时,在楼下的车里坐了很久。他摸出手机给佐藤凛发消息:“小野的防滚架装好了,螺丝拧得比技师还狠。”
对方很快回了个挑眉的表情:“她不肯回来?”
“倔得像颗生锈的螺丝。”京一发动汽车,后视镜里那扇亮着的窗户越来越小,他突然低声骂了句,“笨蛋。”
卡布奇诺的引擎突然轻轻轰鸣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什么。
米花笑着拍了拍方向盘:“知道了,下次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五月,群马大学已是绿意一片。
自从赢了那场和佐藤白石的比赛,高桥启介走到哪都像块会移动的磁石,身后总跟着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和嬉笑声。
米花抱着厚重的文学史讲义刚出教学楼,就看见启介被女生们围在香樟树下。
他今天穿了件亮黄色的外套,和他的FD3S一个色,刺猬头被风吹得有点乱,脸上挂着努力维持的温和笑容,可那嘴角往下撇的弧度,活像吞了黄连。
“启介君,你比赛时戴的手环是什么牌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