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工作棚叫道:“冼云泽!关灯!”
场地上的全部光源应声熄灭,趁众人慌乱之际,她摸黑溜进了考古现场的休息区,卸掉头发上的装饰,又换上一套新的工作服,然后赶在大家找过来之前从工作棚的气窗翻了出去。
不过她那惊艳的亮相已经被几十家媒体直播了出去,这要怎么办她就不知道了。
第94章无妄之灾(3)世间因果就是这么不讲……
荒村野店,路潇徒步一公里才找到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店员看见她这张惨白的脸,吓得不敢开门,她解释了半天,终于让对方相信她是旁边古墓挖掘现场的演员,负责科普演出的,这才被允许进入店内。
她从便利店货架上拿了手机、衣物、洗漱用品,直接打电话给保障科远程付款,然后拎着这套东西钻进洗手间,一面把自己拾掇回正常的人类形象,一面给保障科的值班人员解释情况。
“我被火车扔到墨城了,手机和证件都没带,过来接我一下。”
“可观光专列在墨城根本不停站啊?”保障科的值班人员困惑了一下,又很快释然,她在这个岗位做了那么久,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跳个车而已,又不是当众表演神迹被摄像头抓包,很好处理的,于是她安抚路潇,“没事,我定位到你了,已通知墨城安全局即刻出发,对了,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我在车上睡觉的时候被一个什么鬼拘到了坟墓里,不过我已经出来了。”
“这样啊,不被看到就没问题啦!”值班员笑着说完,对面却一直安静不答,她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追问,“你不会被人看到了吧?”
路潇停下洗脸的动作,艰难告知:“我出来的时候外面是一个考古工地,当时起重机正在吊墓门,而我是从门里出来的,就是说现场的人应该都看见我了。”
对面不禁倒吸冷气,但仍沉着思考着对策:“哪个考古现场?我马上通知墨城文物局封存监控。”
路潇看了眼洗手台上那件工作服的铭牌:“墨城谢婴大墓抢救性挖掘项目组,可现场还有很多媒体怎么办?”
“还有媒体?”对面气得发出了爆破音,喘了几口气后又强压下声调,“还好还好,现在是深夜,还不到上班时间,我立刻通知涉事媒体封锁消息。”
“好像来不及了……”路潇越说声音越小,“是直播,你搜下社媒平台,应该已经爆了。”
路潇听见对面敲起键盘,便自觉地把手机挪远了些,果然,五秒后话筒里便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等对面叫够了,路潇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拿近,嘱咐她别忘了把火车上的行李和冼云泽的身体取回来,要是被乘务员发现活人变成了人偶,那保障科就又有新的困难要克服了。
半小时后,路潇被墨城安全局的车送到了机场。
清晨时分落地青城,机场屏幕上正播放着早间新闻,画面里居然是路潇昨夜横空出世惊艳全场的亮相。
“昨天夜间,墨城古墓挖掘现场突发意外,一名神秘女子凭空出现后又离奇消失,她究竟是人是鬼?与谢婴有什么关系?而她消失之前念出的咒语又意味着什么?没有任何盗洞的古墓之内棺椁缘何凭空碎裂?墓室内为何出现打斗痕迹?六具女尸腐败程度为何各不相同?下面就邀请著名考古学家孙先生为我们一一解读!”
路潇不忍再听下去,钻进接站的汽车回到了特设处。
火车上的行李和人偶已被成功拦截,第二天一早,连同那只小麻雀一起送进了青城特设处,路潇下楼签接收单的时候,清晰感受到了工作人员怨怼的眼神,狠辣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想必未来一段时间她都别想看见前楼给她好眼色了。
路潇送走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此时办公室里除了担忧自己人际关系的路潇之外,还有重回身体后孤芳自赏的冼云泽,吃饼干看剧的凌阳弋,用手机打游戏的林川,以及趴在桌子上打盹儿的宁兮。
米染今天起晚了些,临至中午才打着哈欠走进了办公室,头上戴着洗脸用的粉红色兔耳发箍,鬓角发丝还留着水渍,她坐回座位后先打了个哈欠,然后从抽屉里拿出面霜擦了擦,又摘下头上的发箍,顺手带到了对面宁兮的头上。
宁兮迷迷糊糊感觉头上多了什么,懒倦地抬头看了一眼,确认是米染,便又安逸地趴了下去。
米染见宁兮醒了,倾身向前拍了拍他的头,口中夸奖道:“好宝。”
冼云泽有样学样,也想拍宁兮的头,但他的手指距离宁兮头顶还剩三寸时,宁兮突然出手如电,刷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摘下了头上的兔耳发箍,随手挂在了桌面的文件架上。
宁兮警惕地看着冼云泽:“你碰我干嘛?”
冼云泽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米米可以碰你但我不可以?我也是你的长辈!”
论两人当下的关系,冼云泽说出“我是你的长辈”就够冒犯了,偏偏他还特意加了一个“也”字,足见恶意满满。
果然,宁兮听到这句话后眼神转冷,显然是生气了。
但这次他竟意外没有跳脚,而是冷静地松开了冼云泽的手,接着拿出手机,搜索出了一幅著名的古希腊人体雕像照片,掷铁饼的大卫。
宁兮给冼云泽展示了大卫优秀的身材,然后讥笑问:“这才是正常的人类男性的结构,你仔细看看,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还在看热闹的路潇捕捉到了宁兮的画外音,立刻扑过来抢手机,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冼云泽已经看清了那幅人体雕塑,并凭借优秀的记忆力把每一个细节都深深镌刻进了脑海。
冼云泽歪了歪头,回忆了一下屏幕上的人形,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雕像上的人……怎么好像比自己多了点儿什么?
他素有不懂就问的好习惯,于是理直气壮地开口:“为什么他身上多——唔!”
路潇一手把宁兮的头摁在桌子上,一手捂住了冼云泽的嘴,脸上的颜色一时青一时红,一时紫一时绿,别提多精彩了。
路潇面露凶光,阴恻恻看着宁兮:“闹着玩你下死手是吧?”
宁兮拨开她的手,掸了掸短发,脸上没有流露出分毫愧疚之心:“我警告你,下次他再来招惹我还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