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确实跟这身衣服有些格格不入,便想要缩回手到袖子里头,被邵逸铭拦下了:“府里如今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遮掩。到我书房来,看看你的学识如何。”
她的启蒙先生是老和尚,最熟悉的是经书,对其他倒是不怎么清楚。
“也是巧了,我那位旧友就是信佛的,也能贴近一番。”高人不必什么都知道,只要专精一个就行,邵逸铭又跟她细细说了起来:“旧友也姓谢,名为阜新,曾是三十年前的状元,因为在朝中格格不入,后来就辞官到山中修行。离开前曾是我的启蒙先生,亦师亦友,只可惜上个月他去世了。”
谢池春想说一声节哀,却见他的脸上没多少悲伤。
“他在朝中的时候常常觉得郁郁不得志,去山中修行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多起来。如今算是寿终正寝,摆脱了红尘烦忧。谢姑娘如今是他的高徒,就该知道他奉行的就是红尘繁华过眼而不见,很不必把那些贵人当一回事。”
这话就叫谢池春有些惊讶,不当一回事,不会被贵人责备惩罚吗?
“他们来我的府上做客,身为主人的我都不介意,那就不算什么事。”邵逸铭又细细指点,尤其点明了两位兄长:“大哥一向看我不顺眼,二哥就是个墙头草,谁有利就靠近谁。前者是个真莽夫,后者就是个真小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谢池春眨眨眼,他这样评论两位兄长真的好吗?
纸研却匆匆而来:“殿下,大皇子和二皇子突然登门来了。”
邵逸铭挑眉,真是白天说人,人就来了。
谢池春紧张得浑身一僵,被他伸手拍了下肩膀:“别怕,跟平常那样就行,先去花厅坐着,我去迎两位兄长。”
她一愣,就被纸研引着往花厅走:“两位皇子来者不善,很可能是听说谢姑娘的事。”
他想说这次两人突然携手而来,很可能是试探谢池春的能耐。
要真是个如假包换的先知,大皇子必然要动手。
如果不是,他就有理由嘲笑三皇子,甚至在皇帝面前上眼药,说邵逸铭被个江湖骗子唬弄得一愣一愣的,跟个傻子似的。
纸研嘴巴一动,到底没说出口,免得谢池春更紧张了。
谢池春在上首落座,戴着眼帘穿着一身素衣,不开口也有种出尘之感。
刚进来的大皇子看见她便是一愣,下一刻却沉着脸:“见到本殿下居然不下来行礼,该当何罪?”
没等谢池春开口,后头跟着的邵逸铭便笑了:“大哥好大的威风,忽然登门来不说,还对我的贵客出口不逊。”
“什么贵客,不就是个江湖骗子,也就三弟会相信,还眼巴巴去把人请回府里供着,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给三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大皇子冷冷一笑,肆意打量着上首沉默的谢池春:“不过三弟也是到年纪了,若是三弟开口,做大哥的自然不会吝啬送几个天香国色的美人儿过来,这种山野村妇,也就三弟能看得上。”
这话着实不客气,而且张口就是骗子,听得谢池春心头火起。
她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大皇子的双眼,在他愣神中看见大皇子指着一个妙龄女子骂道:“你这只会舞刀弄枪的丑女,别想我娶你为妻!”
谢池春眨眨眼,她记得邵逸铭曾提起大皇子并未婚配,于是缓缓道:“恭喜大皇子,就要喜事临门了。”
这跟骗子唬弄人的话没两样,大皇子嗤笑道:“什么喜事,你倒是说说?”
“尚未成亲,就要娶妻,岂不是三大人生喜事之一?”她说得笃定,叫大皇子不由皱眉。
“我可没成亲,哪里来的妻?你可不能空口白牙,胡说八道。”
“是不是,大皇子回头不就知道了?”谢池春又盯着二皇子的双眼,却只看见一座昏暗的假山,有个女子被他压在身下,双臂挥舞着想要挣扎,却被二皇子惊慌失措地捂住口鼻,慢慢双眼黯淡,胳膊也落了下去,竟是硬生生给捂死了。
她吓得闭上双眼,只觉得这些皇子简直可怕。
谢池春这次久久没开口,脸仿佛朝着二皇子的方向,大皇子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却没开口,就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二弟也有好事要娶妻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笑了起来。
谢池春稍稍定下心,想到刚才看见的二皇子比如今的脸庞要年轻一些,估计是数年前的事了,便隐晦道:“我能耐有限,只看见了一座假山。”
假山二字一出,大皇子像是听见笑话一样大笑,却没发现二皇子瞳孔一缩,看向谢池春的眼神惊疑不定,却很快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