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猜,”叙白的扇尖缓缓下移,停在对方的心口:“是您的折子先到京城,还是您勾结盛家的消息先传进圣上耳中?”
曹春江艰难咬咬牙,嘴硬道:“你区区军师,也能威胁本官?”
叙白笑起来,“您还记得您在凉州大营中帐吗?三百张弩,八千杆枪此刻都对着您的脊背呢。”
曹春江越听面色越苍白,心中已然明了,这一趟浑水,他若敢趟,第一个被淹没的便是他这样的烂鱼小虾。
急急喘了口粗气后,曹春江退后一步,一把捡起地上的信封,恨恨看了一眼萧燕昭,冷声道:“萧侯,京都的茶可比凉州的风沙好喝多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
萧燕昭转头看向叙白:“曹春江勾结盛家,你怎么知道?”
叙白收起折扇,“半年前流匪作乱,我无意间撞见过曹春江用暗器保命。三寸机弩,盛家特制。”
“三寸机弩……”萧燕昭嘀咕:“他们倒舍得下本钱,把这样一个精巧玩意儿给一个跑腿小官。”
江阙倒是没什么耐心听二人在这里说些弯弯绕绕,把翻倒在地的矮桌扶起来后问道:“燕昭真要上京都?”
“去,还得尽快。”叙白道:“你先出去,我有事交代燕昭。”
江阙前脚刚走,转眼萧燕昭便兜头被人捏住脸颊,一方软帕有些粗暴地在她脸上摩擦。
面颊生疼,萧燕昭艰难睁开眼就看见叙白一脸嫌弃地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脸。
“脏死了。”
昨夜萧燕昭偷偷跑到将士们的营帐里和他们拼酒划拳,大约是那时候脸上沾了泥污,叙白最是喜净,她早上睡醒还没来得及洗脸呢这曹春江就来了,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抗拒的“嘶”了一声想躲,却被叙白的冷眼钉在原地。
“京都水深,你要记住三件事。”叙白随手将擦拭过的手帕扔进了炭盆开口道:“其一,你男子的身份是假的,但是欺君是真的;其二,盛家门前新雪看着干净,但地下埋着的冤魂数不胜数;其三,阿阙性刚易折,若真闯下什么祸事来,你要优先保全自己。”
萧燕昭直皱眉:“不用阿阙,我自己去就行。”
“此番回京是一脚踏进龙潭虎穴里,我在军中尚有要事处理,眼下抽不开身,你只身前往实在危险。”
“知道了,我明日卯时就走,以免夜长梦多。”萧燕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挑眉看向叙白换了个话题:“昨日是我生辰,军师大人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叙白好整以暇地坐下:“但你也知道,昨日我不在凉州,确实赶不回来。”
萧燕昭慢条斯理斟了杯茶推到叙白跟前:“军师大人日夜操劳,这次呢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老喝着茶,我先走一步。”
说完,萧燕昭正准备转身离开,“咻”的一声,耳边忽然有劲风传来,她身手敏捷地转身避开,伸手接住——叙白扔过来的物件。
那是一个通体乌黑的护腕,精钢锻造,长不过三寸,外壁有一处突起,轻轻一按箭槽便显现了出来,里面静静躺着三支短矢,矢尖泛着幽兰的冷光,显然是淬了毒。
“礼物。”叙白言简意赅。
萧燕昭眼前一亮,捧着护腕翻来覆去地瞧,指尖戳了戳突起的地方,“咔哒”一声,箭槽便归了位。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用它的!”
帐外忽有战马嘶鸣,萧燕昭耳尖微动,是江阙的父亲——镇东将军江霆渊回来了。她反手将护腕扣上左臂,留下一句:“我去和江叔叔知会一声。”便匆匆离开。
叙白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水,水汽氤氲间,他轻笑一声,如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将军,可没那么容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