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静猴躁,寓意不好,既已是一宫职事,该有个正名。”萧乐昭思索一瞬道,“谧,沉静也,朴能镇浮,静能御躁。望日后你能人如其名,稳静做人做事。”
被赐名的童谧叩首谢恩:“奴婢童谧谢主子赐名。”
萧乐昭走到门边:“孟婉带童谧去跟宫里人介绍介绍,流苏带上药随我去小厨房。”
“是。”
行往小厨房的路上,流苏拎着药包嘟囔:“殿下偏心,一个刚进宫的小内侍都比我这在暄和宫呆了好几年的老人职分大了。”
萧乐昭笑着觑她:“你这脾性,管得住手下人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各安其位,各显其能。你虽没什么职分,可宫里上下谁敢欺你?”
流苏心里那点酸溜溜的劲消了下去:“就知道殿下还是疼我。”
到了小厨房院落,萧乐昭将其内的人遣退,对流苏说:“将药包给我吧。”
流苏讶道:“殿下要亲自煎药?”
萧乐昭:“古人说心诚则灵,虔心诚意,方生灵验,子虞身体一直不见好,想是我诚心不足,如今我亲自为她煎药,愿诚心应验,她能早日康复。”
“可是。。。。。。殿下你怎能进积垢脏污的庖厨,若是叫陛下知晓,奴婢们免不得该挨罚了。”
萧乐昭谑道:“你啊,原不是心疼我,而是怕受罚。”
流苏连忙解释:“不是,自然是心疼殿下,只是这样的事交给奴婢们做就行了,少君身体不好,才不是殿下诚心不足。”
“那是什么?”
流苏小声嘀咕:“是他自个儿弱不禁风。”
流苏其实一直不大喜欢沈兰时,一个是出身,再一个就是气质,她一直觉得沈兰时周身有股阴郁气,没有青年人应有的神采意气,唯一能作配自家殿下的或许只有相貌了。
萧乐昭笑笑不说话,只伸手:“药给我吧。”
“那添煤烧火这种事总得让奴婢来。”说着,流苏搬来矮几,擦净后,让萧乐昭坐,旋即又去拾来煤炭。
皇宫用的是专供的水和炭,不生烟灰而煤火旺盛。
土灶中的煤炭经明火烧制,变得通红,其上的药壶也逐渐升温,面上浮出一层薄薄的药渣。热气滋生,盘旋直往天际去,远边的天色火红,云层重叠,壮丽恢弘。
然夕色虽美,却意味着明日许又是个阴绵雨日。
药壶中的汤药沸腾,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流苏瞥了一眼萧乐昭,语含小心地问:“殿下,你不开心吗?”
萧乐昭偏头看她:“为何这般问?”
流苏皱着眉:“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我已经好久没看到殿下展笑了。”
“我方才不就一直在笑?”
流苏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是,是发自真心的笑,殿下眼下虽笑着,可我却能感受到殿下内心其实是难过的。”
“虽然我没有孟婉姐姐聪明,不能像她一样为殿下分忧,可流苏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即便做不到,也会努力去做。”
萧乐昭伸出手,指尖点在她鼻尖上:“不用为我做什么,就这样就很好了,你和孟婉能够像如今这样陪在我身边,就很好了。”说罢,她的眼中添了几分寂寥,“流苏。”
“殿下,我在。”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会一直在殿下身边。”
夕阳暮光映在萧乐昭眼里,一对杏色的眼珠像是淬染了这橘红色,彤云流动着,又似流水般,快要扑溢出眼眶。
萧乐昭垂首:“我知道了,药该煎好了,去取壶来吧。”
流苏离开后,萧乐昭从袖中取出来那枚栗色荷包,再无犹疑,将内里的药材悉数倾倒进滚沸药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