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昭:“不过你为何这般问?”
萧穆想了想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小姑现在看他和以前看他不一样了,瞧着不那么喜欢了,刚刚你都不怎么搭理他。”
“要是小姑不喜欢他了,就快同皇爷爷说嘛,反正现在宗人府没正式更碟,礼部也还没开启婚仪,现在说还来得及。”萧穆嘀咕着补上一句,“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萧乐昭不由笑了:“她如何讨你不喜了?”
萧穆掰着手指头数:“病歪歪的,瞧着像个短命鬼,说话老是之乎者也那套酸儒气,长得虽然不难看,但是白头粉面的,都弱冠之年了竟还不生须髯。我母妃同我说,父王弱冠之年便是靠一脸的美髯赢得京城一众世家小姐芳心的。”
“啊对,还有面相,他面相不善,这样的人最会伪装了,其实心机深得很。”
萧乐昭险些笑出声来:“小小年纪,竟也会相面了吗?”
一旁的王府随从听得一脸讪色,劝道:“哎哟世子爷慎言,沈少君日后为三驸马,是咱王爷的妹夫,您的姑丈,可不兴这样说道是非,若是被王爷晓得。。。。。。”
“好了,世子尚年少,心性率直,出言无忌,姑妄听之,难道你还要作真拿去王爷面前嚼舌根吗?”萧乐昭冷了声。
随从惶恐垂首:“小人不敢。”
“好了,不说这些了,看戏罢。”萧乐昭地抚了抚萧穆的头。
待杂戏开场,不多时萧穆便看入了迷,不停拍手惊呼。
萧乐昭起身到那随从身边:“照看好世子爷。”随后便同孟婉离开了。
春夜料峭,凉风侵肌,萧乐昭裹紧了身上的大氅,依着前世记忆,通过青石板道来到前堂的一方小院。许是位置偏僻,下人疏漏打理,院里生着稀疏杂草,假山水池池底躺满枯枝残叶。
一方庭院,满是寂寥。
萧乐昭来到院中凉亭,其内石桌上摆有一副弈子棋盘,萧乐昭用手巾抚去盘上的薄灰,兀自坐下,执黑子落下。
不多时,棋盘上已星落黑白棋子。
静谧的亭中,偶有棋子落定时,碰撞棋盘的清脆声,也有凉风挽面,吹起亭檐悬挂的五角铜铃声。
夜铃清脆,声声叩心。
铃声中渐渐起了遥远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近,一道斜长人影映在青砖上。萧乐昭落下一子,同守在亭外的孟婉说道:“让她进来罢。”
孟婉侧身作请,姜清珩入内见礼:“殿下。”
萧乐昭微抬下巴,语气慵散:“坐吧,筵席无趣,陪我对弈一局。”
姜清珩落座,几眼扫过棋盘,从盅中拾出一枚白子落定,这一子下到了致命处,白子顿时被黑子围困一片,“殿下想告诉我的,我已看到了。”
“阁尊看到什么了?”萧乐昭反问。
姜清珩并不直面回答:“既已非吾所具,若迟疑不舍,必得不偿失,况今日之失,未必不为后日所得。”说罢,她落下一子,为困顿的白子打开局面,迎来转机。
萧乐昭如何听不出对方的话中深意,她勾唇一笑,笑容却显得郁郁寡淡:“阁尊是在说棋还是指人?”
姜清珩:“世事如棋,这黑白弈子又何尝不似世人。”
“阁尊是在怜我吗?”
姜清珩抬眼,看了看萧乐昭又看回棋盘:“非也,殿下如今的境况尚有回转余地,不至于来日悔之晚矣。”
“你有心悦之人吗?”萧乐昭突然问。
姜清珩明显一怔,向来不显喜怒的脸上挂了怔愣。
萧乐昭噗嗤一笑:“看来是没有了。”
“你方才所言,人如弈子,当舍则舍,然棋道无情,人心有欲,若事事说断便能断了,又何来古今如此多的恩仇情怨。”萧乐昭似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罢。”
两人于亭中对弈,不分伯仲,黑白两子几遍满棋盘,每落一子,皆需深思熟虑。
飒飒的风声渐起,铃声也大了,姜清珩见萧乐昭披垂肩头的青丝被风拂过,微微漾起,好似那风中弱柳。
弱柳枝弱,可若抽出新条,却也是坚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