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笑着回我一句:‘我只会打仗,回京不过添乱。’”
乔知遥静静听着,面上神色未动,可微微抿紧的唇角和袖中不自觉收紧的指节,却暴露了一丝真实情绪。
只会打仗,回京不过添乱。。。。。。
这句话说来愚拙,甚至带着几分自甘边陲的卑微。
若林晟彼时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她尚能说服自己,他不过是在向朝廷示弱,意在取信帝心,掩盖野望。
可林晟彼时虽为副将,所辖不过一隅偏军,并无实权,且多年未得调升。
如此境况下,他却说自己只适合边地沙场,像是脱口而出的本心。
而宋连平所言听来也并无添饰之际,正是这种朴拙如实的话语与描述,让乔知遥内心原本牢固的认知,生出了轻微的裂缝。
林晟。。。。。。
真的是那种会弃军通敌,背信弃义之人吗?
乔知遥此时看似神色如常,实则眼底那道不易察觉的凝滞,已隐隐暴露出心中波澜。
她一直认为,父亲之案,当是从诏令旨意与案卷中查起,查三省六部的流程是否遭人篡改,查当年是谁写了那封伪卷。
至于林晟,乔知遥自始至终只是将他视为乔家案的导火索,却从未将他视作一个可供辨析的“人”。
乔知遥太清楚,父亲与林晟并无私交,甚至连仕途交集都寥寥无几。素无往来,又怎会通谋?
再加之林晟兵变叛逃之事早已众口一词:带银越境,窃走机密军图,下落不明。。。。。。
“铁证”如山,甚至成了父亲被指通敌的最核心一环。
乔知遥曾想,等把所有文案查尽,脉络厘清,再回头查林晟这个人,或许还能顺势印证前因后果。
可今日宋连平之语,却让乔知遥猛然意识到,她竟差点败于自己的自负。
她一向冷静谨慎,步步为营,可偏偏在这最初的起点上,竟被众说纷纭扰了视线。
她从未质疑过林晟的“通敌”是否为真,甚至在最早梳理时,便将他剔除了可查名单,那一刻,她只是一个理性审案的实录馆吏。
可她却忘了,那份理性本就应该怀疑一切。
乔知遥闭了闭眼,神情不动,内心却已将当年之事如抽丝拨茧般一寸寸剥开。
林晟,乔昶。。。。。。
二人一文一武,一死一逃,素无交集,但所有证据却指认他们彼此勾结。
这分明是存心设计。
乔知遥缓缓睁开眼,仿佛窥见了一张大网。
那张网上网住的,早已不止是父亲与林晟,甚至不止是兵银军图。
而是一整张,横贯文武、交错朝野的惊天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