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青铜烛台上的火苗忽然爆开,惊醒了倚在窗边的九皇子。他伸手接住坠落的烛泪,任由滚烫的蜡油在掌心凝成血痂般的红印。“殿下,大理寺方向起灯了。”老宦官佝偻着身子递上密报,九皇子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用金簪挑着烛芯。簪头雕刻的螭龙图案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像极了他那被关进昭狱的太子兄长。“三司会审?”他忽然轻笑,指尖一弹,密报飘进熏炉:“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窗外传来金吾卫换岗的铁甲声,九皇子叵测的笑着,自言自语道:“这一次,倒是多亏了那位于阗公主呢。”————————————大理寺门前的九丈白纱灯已亮如血月。御史大夫储光曦踩着灯影拾级而上,忽听得“咔”的一声脆响——竟是踏碎半片的东宫腰牌。寒风卷着枯叶扑进殿门,炭盆里的火舌明明灭灭,映得大理寺正堂上北侧那柄横放在椅子上的御刀寒光凛冽。空置的椅子上覆着明黄锦缎,却无端让人想起停灵的棺椁。储光曦抚平官袍褶皱,指尖触到案上于阗国书时微微一顿。储光曦看着这于阗国书,这本该是两国交好的象征,如今却成了催命符……他抬眼看向堂下皂隶:“请太子殿下入堂——”储光曦刻意在“请”字上加重音,同时抬手示意撤去堂前屏风。这个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看见:本该由东宫侍卫执持的太子仪仗,此刻全换成了大理寺的带刀衙役。铁链声由远及近,杨景琰玄色蟒袍上金线蟠龙狰狞欲活,他一瘸一拐的走上堂前,嘴角却噙着笑:“储大夫好大的威风,连孤的蟒袍都敢叫人用镣铐蹭脏了。”储光曦将案上那件雪纱缓缓展开,雪纱撕裂处凝结着紫黑血块:“太子殿下可认得此物?”杨景琰嗤笑:“番邦女子粗鄙,自己挣破的罢了。”大理寺卿唐铎突然咳嗽起来,圆脸上堆出苦笑:“依律,若番客先犯上……”“此次于阗国使臣乃是于阗嫡公主。”储光曦截断话头,言语间的意思便是于阗公主算不得犯上。杨景琰突然抓起案上茶盏砸向唐铎:“狗奴才!孤让你找的西域律例呢?”茶汤泼在程长文绛紫官服上,他竟不躲不擦,反而躬身:“臣愚钝,这就去查……”此时,刑部尚书于方平幽灵般从阴影里走出,突然展开一卷账册,他手中的朱笔在账册某行重重一勾:“太子殿下,去年西域进贡的夜明珠,为何出现在东宫库房?而兵部记录显示,您同期还截留了陇右军饷。”闻言,杨景琰瞳孔骤缩。“番邦贡品入库前,暂存东宫赏玩有何不可?”杨景琰跛着腿踹翻案几,锁链哗啦作响:“于方平!你主子派你来——”话戛然而止。储光曦将于阗国书“铛”地按在案上。“报——!”殿外突然骚动:“于阗使团此时正聚集在朱雀大街,声称要‘天可汗’为他们的公主主持公道!”唐铎终于变了脸色。一片死寂中,椅子上的御刀突然“铮”地滑落在地,惊得所有人膝盖一软。储光曦拾起御刀归鞘,这个动作让他官袍袖口露出半寸丧麻——崇文馆悬梁的女学士正是他的小女儿。“太子殿下。”他手中的刀鞘轻敲案上玉珏:“于阗国传来话说,若此次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西域三十六国的商道……”储光曦故意顿了顿:“对了,您截留的陇右军饷,恰是用来屯粮防西域叛乱的。”杨景琰终于安静下来,他踉跄的后退,锁链缠住脚踝:“父皇……父皇定然不会……”储光曦看着杨景琰蟒袍上挣扎的蟠龙:“太子殿下,这里是大理寺,不是您东宫猎场。”暮鼓再次响起时,储光曦独自站在阶前。空气中满是散不去的的血腥气。于方平走过来,将手中三尺罪状书展开,绢帛摩擦声惊飞了檐下乌鸦:“太子杨景琰罪款三十有四,这封罪状书递上去,陛下看了,太子怕是再无翻身的余地了。”“本官,去承禀陛下。”储光曦望向朱雀大街方向,那里传来于阗国人的喧闹声。大理寺堂前的案上,还呈放着昭和长公主送来的,这些年受杨景琰欺压凌虐过的女子名册。储光曦知道于方平的顾虑,可这事终将需要有人去做。杨景琰所犯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可废储是大事,皇上当真能下定决心么?储光曦不知道,但他接过罪状书朝着皇宫走去的脚步,却愈发的坚定。当夜,三司长官与六部尚书齐聚紫宸殿,他们在紫宸殿侧厅僵持着直至天明。同一轮月下,西城角楼。角楼上的风有些凉,沈知韫解下自己的素缎披风,轻轻搭在杨嘉仪肩头。“夜里风大,殿下当心着凉。”他说话时总是这样,温润的眉眼里带着化不开的柔情,指尖在系带处停顿片刻,确认不会勒得太紧才收回手。杨嘉仪下意识攥紧了披风边缘,想起了前世沈知韫也时常为她添衣,可这样细小的体贴,她却从未放在心上。“驸马不问我为何要来此处?”她望着远处大理寺通明的灯火,声音有些飘忽。沈知韫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个暖炉放在她掌心:“殿下想看,微臣便陪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冷,我们便回去。”“皇兄他……”她突然开口,又猛地住口。杨嘉仪有些疑虑,她不知道她帮着于阗公主在朝堂上揭发太子的恶行到底是对是错。这一世,她到底是搅进了朝堂纷争……沈知韫的目光依然温和,却多了几分了然:“殿下是担心三司会审?”他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朝堂上的事他也听到了几分:“太子殿下他……”“轻信于阗公主……我在朝中所做所为,你可觉得我有些莽撞?”杨嘉仪打断沈知韫的话说道。:()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