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柒捏着他下颌:“你不打算回来了吗?”
他声音低哑,俯下身时连吻带咬,透出一股将之拆吞入腹的狠戾。
李无疏被迫仰着头,承受这个泄愤似的吻,一样是毫无回应。
不远处的一片竹径隐在屋舍的阴影里,李半初端着两套衣服自前院而来,行至此便若有所感地顿住了脚步。
隔着重重翠竹,他远远看到池边一截皓白的手腕,了无生气地摊在岩石上。
有人长发被水打湿,丝丝缕缕贴在肩头。蒙眼的缎子不知何时散落,浸入泉中随波逐流。
亲吻间隙,阮柒的面容在竹丛间转瞬即逝。他眼皮清心寡欲地阖着,呼吸却是欲念横生,是思念成疾,心有不甘,是无所适从,求而不得。
李半初挑了块干净石头将衣服放下,便默然退回了前院。
他捡起早上落在庭灯旁的竹竿,开始练剑。
空心竹竿在他手里宛若开了锋的利刃,时而横扫六合,时而剑走游龙。
剑风搅动之下,竹丛不安地摇摆晃动。
他只觉内心益发躁动,一股气堵在胸口。
成为天道又算得了什么?
补不了福祸憾事,圆不了世间盈缺,只待坐看人间起落,隔岸观火。
无心苑的黄昏之景十年如一日,像北冥极寒之地冻住的浮冰,像光阴尽头,极悲极乐。
他看向西方黯淡的残阳,足尖飞踏,挽竹作剑,朝那红日直刺了过去。
刹那间,布满红霞的天空如同映在水面,被这石破惊天的一剑刺中后,泛起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涟漪。
李半初知道自己找到了结界的阵眼,在竹竿端部发力一推将之送出。
暮日被竹竿刺中,顿时发出烁目光芒,那光却不同于日光,是灵阵被破时独有的光芒。
竹竿承不住力道和结界破碎迸发的灵力,顺着纹理瞬间裂成无数条长签。
落定院中,院门处传来一声惊叱。
“李半初!你在干什么?”
他踉跄转身,看到两大一小三个人影出现在院门口。但他瞧不真切,内息翻腾不止,视线也逐渐模糊。
“这里是刚发生过地震吗?”
“李半初,你怎么了?”
天旋地转,这几人的对话忽远忽近。
“净缘禅师,你的黄昏结界被破了……”“花开花落,人世更迭。你留情的东西都会逝去,你一定历经了千百次,才学会不再留情。
“你对我说,这方天地的立道者,已然抛弃人间,不知所去。
“其实被抛弃的,是你。”
阮柒感到手中的重量愈来愈轻,像捧了一抔沙子,不论十指再怎么用力紧攥,也无法阻止爱人的逝去。
“我非圣人,只是行该为之事。这也是你立道之初,所设想的,人间的模样。
“我这一路走来,是你救我出轮回,是你助我飞升。你成全了我。谁说你道心不存?”
李无疏睫毛微颤,奋力从失明的眼底挤出所有的笑意,温柔又明亮,宛若破晓的晨星。
“阮柒,再叫我一声……”
“无疏。”
阮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李无疏已经无从听见了。
他对着空荡荡的双手说道:
“李无疏。你就是我的道心。”
第86章第八十六章来煎人寿
“听说了吗?参阳仙君在秦州城外击退魔界入侵的雪魔,救下天心狐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