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定了定心神往正房走去,房门是开着的,她抬腿进去,屋内原先该是狼藉一片的,已被收拾过,地上只残留些湿痕。
没一眼看到赵霁云,禾衣踌躇了一下,又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她定了定心神,想到赵霁云对自己的恩情,便走进了内室。
一进去,便见窗下榻上,赵霁云衣襟散乱,白皙皮肤染着酒醉的红晕,露出胸口大片光裸的肌肤,头发散开地躺在那儿,一条腿在榻上,另一条腿却是垂在榻边。
他似是才爬回榻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看来,那双往日瞧着人时便缱绻的桃花眼微微红着,温温柔柔看过来,冲禾衣笑了一笑。
“你来了?”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了许多。
第36章赵霁云:“你应该喜欢我啊。”
禾衣被那样看了一眼,心里的古怪像是藤蔓一样往上爬,她有些窘迫和尴尬,脸都生了红晕,端着醒酒汤半晌没吭声,她自觉自己不该出现在这儿,赵霁云的这一声低柔缱绻的音调也不该出现在这儿。
她忽然惊醒过来,她是李齐光的妻子,半夜却端了醒酒汤站在别的男子屋里,虽说她是来还恩的,但不该这样。
她夜宿赵家,也只是因为被迫无奈,为了陶家玉铺而来。
禾衣站在离榻边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动,甚至后退了一步,她婉静的脸上有些自恼,却也是清醒的,清醒过来察觉出微妙的不对劲便果断要走。
如今醒酒汤已经做完了,她也帮了自己能帮的忙,她实不该因为这里没有侍女仆从便进来。
赵霁云喝醉了酒,照料一事不是她该伸手帮忙的,哪怕是报恩,都是不可的。
禾衣转过身去,步履匆忙地往外走,只盼着麦黄快些寻了人回来。
“宝儿?”身后,赵霁云又低声轻喃了一声,禾衣听到身后又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男子闷哼声。
禾衣皱了眉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见赵霁云倒在地上,这回腰带都被他无意间抽掉了,衣衫滑落,露出了整片胸膛,不似李齐光枯瘦苍白的身体,他肩膀宽阔,胸膛结实,紧实却又不过分硕大的肌肉在腹部收紧,那般块垒分明,被昏黄的烛火照耀,甚至泛出莹润的光泽,像是雕琢完美的玉,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而起伏。
她愣了一下,十八年来头一回见到除了李齐光之外的男子身躯,也是头一回知晓男子的身躯也是美的。
“宝儿~别走。”赵霁云挣扎着似乎想起来,偏又起不来,单手撑在地上,抬眼朝着几步外的禾衣看来,眼中一片潋滟水意,朦胧缠绵。
禾衣回过神来,羞愧于自己竟是看旁的男子身躯呆住了,又后退了一步。
“宝儿……”赵霁云又喊了她一声,眸光缱绻地盯住了她,低声轻喃,“我难受。”
禾衣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目光迷蒙,看起来就像是……认错了人?
宝儿?宝儿是谁呢?可是赵霁云心中所爱?
禾衣无意探索旁人的内心,只是在知晓赵霁云只是认错了人才这般看着她后,她心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是她误会了,赵霁云出身世族,容貌俊美,又品性端方,见过的世族贵女明艳美人怕是不计其数,哪里会对一个挚交友人的妻子生出什么旖念呢?
禾衣窘迫于方才自己的自作多情,但此刻却是心中轻快。
不同于赵霁云的神色迷离,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十分清醒,黑白分明,沉静又清澈,眼底的情绪丝毫不藏着掖着,能让看着这双眼睛的人清楚地知道她心里没有纠结,没有迷乱,更没有羞赧。
赵霁云眼睫轻颤,又低声喊了一声:“宝儿……我难受。”
禾衣端着醒酒汤,咬了咬唇,偏身朝开着的门外瞧了一眼,没看到有人来,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她迟疑了一下,因着此刻心无旁骛,也因着知道赵霁云只是酒醉认错了人,并不是她刚才她脑海里以为的那些,还是软了心肠。
毕竟赵霁云是李齐光的“云弟”,毕竟他是陶家恩人,她走过去将醒酒汤放在榻边的小矮几上。
随后她蹲下身来去扶赵霁云,轻声喊道:“赵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宝儿,你喝醉了酒,先喝一碗醒酒汤,我让麦黄去外头叫人了。”
禾衣没喊他“霁云”二字,万一赵霁云心中所爱也曾这般喊他,岂不是加重了他此刻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