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假成亲,随便找了个一处地方布置。
可铜镜印照出她此刻满头珠翠时,辛窈脑海里想起的是平芜的话。
——“我还从未见过那些好看的钗环呢。”
平芜从未出过山,最喜欢听她讲外面的世界,包括那些光怪陆离的话本故事。
话本里总是写这姑娘戴了翠羽簪,那姑娘插了银角钗。
平芜就会问她,那些东西好看吗?
辛窈对这类金玉头面向来不热衷,从来只答平芜说,和平芜头上的束发的木叉没什么区别。
黄澄澄的镜面里倒影出头上那些钗环的纷繁精巧,辛窈心里止不住地想到待会平芜来了,看见这些钗环应该会很喜欢吧。
这个世间总是如此,能拥有的人永远是不缺也不喜欢的人。
平芜说她名字取自“平芜尽处是春山”,注定她一生要与山为伴。
要是平芜一辈子守的山下面没有埋着灵脉就好了。
此想法一出,辛窈便猛地惊醒,暗骂自己真是在山上把脑子给待坏了。
没有灵脉,她根本不会和平芜遇见。
没有灵脉,她要怎么坐上家主之位。
一切根本没有如果,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且她只要灵脉,不要平芜的命。
说到底没有了灵脉,平芜也就自由了吧,再也不用被困在山上。
辛窈给自己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以抵抗心里翻涌的不安感。
奏起的乐章,踏上的阶梯。
辛窈一步一数,终于在完全踩在高台之上时,听见了破空而来的声音。
掀开面上珠帘一看便见素衣而来的平芜。
“辛窈,我来找你了,我们跑吧。”
就像她曾经念过的那些故事一样,最后逃离樊笼,恣意一生。
珠帘摇晃的碰撞声和那些乐声混在一起,其实很嘈杂,可平芜的声音就是穿透了所有一切,稳稳当当落在了辛窈耳里。
她说,我们跑吧。
从来没有人这样向辛窈伸出一只手,一只愿意拉她出泥沼的手。
而不是不够努力不够听话就会被放弃。
抓住平芜的手腾空而起,御风而走时,明知是作假,辛窈仍不可自控地心里升起一点雀跃,
仿佛真的就此逃远。
身后的人都是象征性追她们,可平芜笑着笑着脸色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整个五脏六腑都揪着发疼。
她只觉得难受,又怕耽搁时间便一味忍着没有出声。
“阿芜,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