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没抱着女孩扭头看了我一眼,“柚柚,叫哥哥。”
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毫不怯生地喊道:“哇!漂亮哥哥!”
柚柚眉眼活脱脱是陈没的翻版,只是小了几号。我冲她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逗得她咯咯直笑。
“我妹妹,陈柚,二年级。”
她母亲这时才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里面鼓鼓囊囊地套着件厚羽绒服,看着有点笨拙。
“我刚下早班,你爸晚点回。饭菜这就好,桌上有零食水果,你们先垫垫。”
她语速很快,说完又风风火火折回厨房。
“姐姐姐姐!看我的奖状!”
陈柚挣扎着下地,跑到墙边,小手指着其中一张印着金边的奖状,一脸骄傲。
陈没走过去,弯腰仔细看了看,摸摸她的头,“嗯,柚柚真棒。”
“你弹得怎么样?给哥听听。”我插话道,想转移话题。余光瞥见陈没嘴角的笑意似乎淡了一瞬,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闪过,快得抓不住。
陈柚立刻端正地坐到古筝前,小手拨弄琴弦,《采蘑菇的小姑娘》的旋律虽稚嫩却流畅。她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想要分享快乐的兴奋,丝毫不像我幼时被逼上台表演的不情愿。
我和陈没被她的快乐感染,静静坐在沙发上听着。沙发扶手上沾着点饼干屑,旁边白墙上画满各种毫无美感的儿童涂鸦,角落里还堆着些玩具杂物,略显凌乱。陈没伸手拂了拂沙发上的碎屑,又看了眼那堆杂物,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没再动。
“好听吗?”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柚柚期待地回头。
“好听好听。”我跟陈没一起鼓掌。
“姐姐哥哥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她跑过来一手拉一个摇晃,我俩只得答应。
陈柚领着我们进了她的房间。不大,十来平米,塞着一张高低床。上铺铺着印满草莓的床单,蓬松干净,透着阳光的味道。床头挂着她的拼音练习纸,上面还有家长打的红勾。下铺则完全成了储物空间,三箱儿童牛奶堆得像小山,最上面那箱开了封,袋口被花花绿绿的卡通夹子仔细夹紧。
柚柚坐到小书桌前,把散落的剪纸和捏捏推开,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本子翻开,“姐!看,我画的你!”
本子上是用彩色笔画的一个火柴人,旁边歪歪斜斜写着“陈没”、“姐姐”、“第一名”之类的字,空白处贴满了各种亮闪闪的贴纸,显得格外隆重。
“这是我的手账本!哥哥你要不要进来?”
“不用了。”画这么丑我才不要。
“好看的,柚子,画妈妈了吗?”
“画了!”
她们姐妹俩许久没见,妹妹一个劲地抓着姐姐分享自己幼稚的小玩意。
我顿感无聊,打量着这间小屋,试图找出点陈没的影子,哪怕一张旧照片也好。但目之所及,全是属于陈柚的东西。
房间实在太小,挤着我们三个几乎转不开身。我刚想挪个位置,脚下就踢到一个硬物,差点踉跄。
低头一看,是个塞在床底深处的纸盒,一角被我的鞋蹭出个的明显的鞋印。
上面铺满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碰过了。
“这是什么?”
陈没闻声看过来,视线落在那布满灰尘的箱子上,沉默了一秒,“你想看可以看。”
我了然,抽了张纸巾垫着,小心地把箱子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旧照片和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我随手拈起一张剪纸,对着窗外的光线。阳光透过细密繁复的花纹,在地板上投下玲珑的光影。盒子里还有十几张,剪的都是花鸟虫鱼,栩栩如生。然后我就把一朵小花藏在了兜里。
剪纸下面压着几个古筝的拨片和假指甲,还有卷透明胶带。粉红色的指甲跟整日黑白灰的陈没实在违和。要不是紧接着看到下面的旧照片,我甚至怀疑这是陈柚的古筝盒。
拨开这些小零碎,底下是一摞旧照片。我一张张仔细看。照片里的小陈没,扎着冲天小辫,穿着颜色鲜艳得晃眼的衣服,没心没肺地对着镜头笑,看上去很喜欢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