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便又是按部就班的绘画练习,老头让我帮忙给一个功底尚浅的女生改画,英语课铃一响我便拉着她溜去画室。
英语一直是我的拿手科目,重新投入文化课学习之后,英语便成了我的主要提分利器。
画室里,我跟她肩臂相抵,我点出她画中的疏漏,蘸取颜料在她画布上小心覆盖,再给她讲应该如何修改,说得口干舌燥了些,索性搁笔,同她闲谈几句。
她说自己是成绩滑坡,不得已走了艺考路,我说我是自己挺喜欢美术的,她轻叹一声,说真羡慕我。
我扯了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我宁愿没有这样的条件换一个支持自己一切决定的父母。
我适时收住话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俯身蹲下继续给她改画,目光重落于她的画作。
她蹲在我旁边,我蹙眉点出道:“啧,边缘又画死了。虚实!虚实懂吗?老师强调多少遍了?线条要呼吸,别跟铁丝似的硬邦邦勒出来。”
女生似乎为了看得更真切,倏地又贴近我这边几分,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洗衣液味道,这逾越安全距离的靠近让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正想挪开,却听见画室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我站起身循声望去,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撞入眼帘。
“你等我一下。”
我冲出教室,在她转身逃开前攥住了她的手腕,劈头便问:“你来这做什么?”
“路过。”
“你糊弄谁呢?画室跟操场是两个方向。”
我知道陈没这节课是体育课。
她眉头紧蹙,抿着唇,好像在谴责我。
“你说话。”
沉默片刻,她才低低吐出三个字:“嗯,来看你。”
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逃,一股无名火混着冲动直冲头顶,我猛地拽过她,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双唇轻触的刹那,“啪”的一声脆响,左脸如同被烙铁烫过,灼痛感迅猛蔓延。
“哎呦,这小年轻。”身后的老头仿佛撞见什么不得了的场面,赶紧缩回画室,嘴里还在吐槽着:“居然不是男同吗?看他跟女娃子们打得火热,老头子我还看走眼咯!。”
我没理会老头的多嘴,难以置信的痛楚从脸颊蔓延至心底,目光死死锁住她,我摸着我的左脸:“陈没……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陈没脸上厉色瞬间褪去,看着我的脸,眼中只剩下慌乱的心疼,方才打人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局促不安。
“你别哭,辛黎你别哭,”她语无伦次,慌忙凑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疼不疼?我。。。我给你吹吹好吗?”
后知后觉的凉意划过腮边,是泪。一摸眼睛,全是泪水。
狼狈不堪的我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不想让她看见,去了那个没人的厨房,她一言不发,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反手用尽力气“砰”地甩上门,将陈没隔绝在外。
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蜷缩成一团。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我能感觉到她同样背对着门的存在,无声的僵持在空气中弥漫。
下课铃响了,我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站起身打开门,却见陈没居然还傻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回教室学习的意思。
“你不要命了?学习都顾不上了?”
陈没依旧固执地维持着那个欲言又止的神情,迟疑着伸出手,想触碰我红肿的脸颊,我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我真的是气极了,这一下仿佛抽走了我所有力气,我扭过头,看也不想再看她一眼。
“你别生气,辛黎,我……我怕老师看见。”
“怕?怕就立刻滚回你的教室去!别来骚扰我!”
在我的冷视下,她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头发堵,终是转身走了。
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眼睛,也让自己冷静下来。
重新回到画室,忽略掉闪烁着八卦精光的眼神的女生,若无其事的继续帮她改画。
回到家,破天荒地,陈没先我一步回来了,手里紧紧攥着一盒芦荟胶,见我回来,目光落在我仍微红的左颊,轻声问:“你要不要涂点?”
我冷着脸,权当没听见,径直走到沙发重重坐下,翘起二郎腿,将她当作空气。
陈没默不作声地靠过来,紧挨着我坐下,将那沁凉的芦荟胶小心翼翼地点按在我的伤处。
我脸上的皮肤向来娇气,稍重的触碰便能留下红痕,陈没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让我半边脸火烧火燎地肿了大半天,我抬眼瞪她,眼神充满了无声的控诉和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