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
不带感情的声音像蛛网缠绕在颅腔深处。
漂浮在某种介于液态与气态的介质里,指尖触碰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无数道目光正穿透身体,那些视线既非怜悯也非憎恶,仅仅是某种无机的观测。
“莉莉安……”
第二声呼唤从脚底浮上来时。
无数张没有五官的脸从头顶掠过,它们的嘴唇开合着吐出我的名字,声音在粘稠的空气中凝结。
好冷,好冷,我想蜷缩身体,却发现四肢早已融化成沥青状的流质,正一滴一滴往未知的深渊中坠入。
“莉莉安……”
有人在翻动我的记忆,书页是正在腐败的人皮。
童年养死的金鱼从眼眶游出来,中学时代暗恋女孩的嘴中正在长出腐烂的霉菌,被面试官拒绝的回复文字变成一根根触手将我鞭笞穿刺,和朋友们的合照被蛞蝓啃食成空洞。
美好的回忆变得丑陋和虚无,痛苦的回忆变得更加扭曲和肮脏,它们在我的身体中变异产卵。
“莉莉安……”
悲伤,恐惧,愤怒……所有负面情绪冲刷着我,有东西在吞噬我的存在本质,像鬣狗啃食着羚羊尚未凉透的脊髓。
直到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哦不对,或许我本就不曾存在,所有的记忆都是虚假的网,连此刻的绝望都是程序预设的情感模块。
“莉莉安……”
最后连黑暗本身也开始坍缩。
不再绝望,没有孤独,连虚无都将失去定义自己的权利。
我的思维正在消散,我能清晰感受到某种存在正我对视,那是比死亡更古老的虚无,是无数个湮灭宇宙的叹息。
……
就在灵魂即将被拖走时,脑海突然炸开粉红光芒划破了黑暗。
“来……”
那些溃散的黑暗突然有了温度,像是精液在输卵管壁蠕动时的黏腻。
我的耻骨正在融化,化作一汪缀满萤火虫的春水,每只虫腹都闪烁着交配期的荧光。
有千万根羽毛在搔刮,纯粹的情欲像逆向生长的荆棘,从宫颈一路绽放到咽喉,在声带刻下绵长的呻吟。
“来……”
腐烂的金鱼变成精子的形状,在粘稠的暖流中重新游动,暗恋的女孩被钉在被钉在无数根勃起阴茎的十字架上呻吟,面试被拒绝的文字正在被改写成群交派对邀请函,我的朋友们贪婪地舔舐我的乳房,我的阴道,我的肛门,我的每一寸肌肤。
“来……”
暖流再次涌来,有东西在吮吸我的脚趾,不是实体的嘴唇,而是纯粹快感构成的黑洞。
我看见自己正在被拆解,肋骨做成竖琴,耻骨做成摇铃,有无数嘴唇在演奏我的骨骼。
“来……”
疼痛从下体炸开,那是分娩时宫缩的荣光。
我正生出另一个自己,她银发间缠绕着我,下体顶着还在搏动的阴茎。
当我们指尖相触时,深渊的黑暗再次将我淹没。
“莉莉安……”
悲伤从骨髓里渗出来。
没有缘由,没有画面,就是最本质的悲伤。
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过,在脸颊烧出焦痕。
黑暗开始有重量,压碎了我的肺,呼吸间全是腐坏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