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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洞下的星光(第2页)

艾米莉亚沉默了一下。那些属于“德·维尔纳夫小姐”的矜持和距离感,早已在泥泞、地牢、耳光、放逐和这场亡命奔逃中被碾得粉碎。身体的寒冷和对温暖的渴望,如同本能,压倒了一切虚妄的坚持。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挪动僵硬的身体,挨着索菲和裹在毯子里的克拉拉,在那个稍微能避开一点穿堂冷风的角落蜷缩了起来。三个人——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少女,一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贫民窃贼,一个背弃了森严“规矩”选择追随内心的小女仆——就这样在银泪河古老冰冷的桥洞下,在深秋狂暴的风雨声中,紧紧地挤靠在一起,如同暴风雨中三只被淋透的、瑟瑟发抖的雏鸟,用彼此微弱的体温对抗着无边的寒意。

身体的靠近确实带来了些许微弱的暖意,像黑暗中点燃的一小簇火苗。艾米莉亚能感受到索菲身体传来的细微热量,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克拉拉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小火炉般的惊人高温。她闭上眼,极度的疲惫终于压倒了寒冷和恐惧,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漆黑的海底,渐渐模糊、消散。在彻底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冰冷得失去知觉的手,无意识地碰到了索菲同样冰凉的手背。两人都没有动,那冰冷的触碰,成了这绝望寒夜里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联结。

艾米莉亚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是被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和刺入骨髓的寒意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桥洞里依旧昏暗如同墓穴,但外面狂暴的雨声似乎小了些,变成了连绵不绝的淅沥。她发现自己以一种极其难受的姿势蜷缩着,脖子因为长时间靠在冰冷粗糙的石头上而酸痛僵硬得像是要断掉。她微微动了动,想换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就在这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腿上和腰腹间传来沉甸甸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滚烫重量和温度。是克拉拉!在昏睡中,因为极致的寒冷和持续的高烧,她无意识地将自己半边身体压在了艾米莉亚的腿上,同时,她那条湿透沉重、不再蓬松的狐尾像一条浸透了冰水的厚重毛毡,沉沉地搭在了艾米莉亚的腰腹间。而索菲则侧身躺在最外侧,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守护者,一只手还轻轻地搭在克拉拉盖着的旧毯子上,身体微微蜷曲着,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索菲的腿甚至无意识地压住了旧毯子的一角,似乎生怕它滑落让克拉拉再受风寒。

艾米莉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那冰冷的石壁散发出的刺骨寒气、身体深处叫嚣的疲惫和僵硬,让她无法立刻抽身离开。更重要的是,在这极致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冷中,那紧贴着她腿部和腰腹传来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滚烫重量和源源不断的热度,竟带着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无法抗拒的慰藉,像寒夜里唯一能取暖的火源,让她冰冷僵硬的肢体不自觉地想要汲取这热量,甚至本能地想更紧地贴上去。这种对温暖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克拉拉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感受到那具瘦小身体因伤痛和高烧而在昏睡中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以及那条湿冷的、沉重的尾巴随着呼吸带来的微弱起伏。这感觉如此陌生,如此…真实。不再是隔着华丽车窗、恭敬仆役和繁复礼仪的遥远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在痛苦深渊中挣扎的、有温度的生命。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如同投入死寂冰湖的石子,在她疲惫麻木的心湖里漾开一丝微澜。那情绪里,似乎不仅仅有本能的排斥和不适,还有一丝…对这滚烫生命力的茫然依赖?对这微弱暖源的无言感激?

她最终没有动。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僵硬地维持着这个被压住、被缠绕的姿势,任由那滚烫的重量和温度熨贴着自己冰冷的肢体。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妥协感彻底笼罩了她。维尔纳夫庄园的冰冷石墙、父亲断绝关系时冷酷的话语、被冻结的财产和姓氏…那些属于过去世界的沉重枷锁,在此刻身体的冰冷和接触点的滚烫交织中,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上辈子的一场噩梦。唯有身边这两个人——一个沉重而艰难,一个微弱却坚持——的呼吸声,成了她与这个冰冷残酷现实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天色在连绵的雨幕中变得更加晦暗阴沉,如同提前降临的、没有尽头的黄昏。桥洞里的光线愈发微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索菲也醒了过来,她第一时间紧张地、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克拉拉的额头——依旧是烫得吓人,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稳、绵长了一点点。她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缓,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艾米莉亚和克拉拉挤在一起的混乱而亲密的姿态——尤其是看到克拉拉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艾米莉亚的腿上,那条湿漉漉、沉甸甸的狐尾还横搭在艾米莉亚的腰腹间时,索菲的脸上瞬间飞起一片窘迫慌乱的红晕。她连忙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动克拉拉地挪开了一点距离,同时想把克拉拉往自己这边拉一点,减轻对艾米莉亚的压迫。

“艾米莉亚…你…你还好吗?”索菲小声地问,声音里带着关切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

艾米莉亚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沉默地、有些费力地坐直了身体,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脖颈。腿上和腰腹间骤然失去那滚烫的重量和持续的温度来源,寒意瞬间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尖重新刺入肌肤,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剧烈的寒噤,甚至…感到一丝突如其来的、空落落的凉意?她下意识地将湿透的斗篷裹得更紧了些,低垂的眼睫如同帘幕,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她刚想开口,一个声音撕裂了桥洞内压抑的死寂。

车轮碾压湿滑石板路的声音!沉重、平稳,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节奏感,绝非寻常出租马车!

艾米莉亚和索菲瞬间绷紧了身体,警惕地望向桥洞入口处狂暴雨帘的方向。索菲甚至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了克拉拉前面,眼中充满了恐惧——是坏人?还是巡逻的卫兵?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桥洞入口附近停了下来。雨声中隐约传来马匹不安的响鼻和车夫勒紧缰绳的吆喝。

紧接着,车门猛地被推开!

一个身影,不顾滂沱大雨,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车!溅起浑浊的水花。

来人是一位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骑装,外面却罩着一件与骑装风格格格不入、镶着精致蕾丝边的昂贵斗篷,显然出门时极其匆忙。浓密的米白色长发被雨水彻底打湿,凌乱地贴在光洁饱满的额角和脸颊边,雨水顺着她挺翘的鼻尖和线条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

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紧握的一柄细长的西洋剑,剑柄包裹着深色皮革,雨水顺着银亮的剑身流淌而下。她毫不在意自己被淋湿,明亮得如同夏日晴空的湛蓝眼眸,此刻带着近乎焦灼的迫切,锐利地扫视着桥洞内昏暗的角落。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双雪白的长耳朵从湿透的米白色长发中完全竖起,笔直地指向昏暗的桥洞顶棚,尖端激动地微微颤动着!她那条相对短小的兔尾同样被雨水湿透,紧贴在深蓝色的骑装下摆,显得扁塌而沉重,尖端还在滴着水。

当她的目光捕捉到角落里蜷缩在一起的三个狼狈身影,尤其看清了艾米莉亚那苍白、湿透、金发凌乱却轮廓分明的侧脸时——

那湛蓝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骤然见到了寻觅已久的星辰!竖起的兔耳激动地绷得笔直,几乎要冲破雨幕!

“艾米!!”一声带着哭腔的巨大惊喜呼喊,撕裂了狂暴的雨幕!

她不顾脚下泥泞污秽的水坑洼地,忘了手中还提着剑,像一只归巢的鸟儿,不顾一切地朝艾米莉亚飞奔而来!昂贵的羊皮靴重重踩进泥水里,溅起的泥点弄脏了斗篷下摆精致的蕾丝也浑然不觉。湿透紧贴的短兔尾,因主人极度的兴奋而剧烈地、高频地颤抖摆动,像失控的小白鼓槌甩飞着水珠!

“艾米莉亚!真的是你!天啊!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激动哽咽,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震颤。她冲到艾米莉亚面前,在索菲震惊的目光和艾米莉亚完全僵滞茫然的神情中,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思念,猛地将浑身湿透、沾满泥污的艾米莉亚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人揉碎。竖起的、湿漉漉的兔耳用力地、紧紧地贴在了艾米莉亚同样湿漉漉的金发上,冰冷的雨水顺着两人交缠的发丝和耳朵流淌下来。

“爱…爱丽丝?”艾米莉亚被撞得一个踉跄,湿透的身体紧贴着对方同样湿透却明显更加温暖的骑装。她艰难地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但她认出了近在咫尺的那张写满狂喜和泪水的脸——爱丽丝·德·莫雷尔伯爵小姐!琳昔宫那个短暂夏日里总追在她身后、笨拙地模仿她一举一动的小尾巴。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巨大温暖和关切的拥抱,在最狼狈绝望的时刻降临,像猝不及防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喉咙瞬间哽住,竟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只剩茫然和被看穿所有狼狈的羞窘。她僵硬的身体在感受到对方同样湿透却异常温暖的体温时,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喉头,让她几乎想将头埋进那带着熟悉薰衣草皂香的颈窝里,放纵自己沉溺片刻。

爱丽丝紧紧地抱着她,吐出的热气埋进艾米莉亚湿冷的肩窝,肩膀因激动而微微抽动,语无伦次地呢喃着:“我听说…听说了维尔纳夫家的事…说你被赶出来…还带着受伤的人…我疯了似的找你…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艾米…你受苦了…”她抬起头,湛蓝的眼睛盈满了泪水,混合着雨水,一眨不眨地、痴痴地望着艾米莉亚,像是要将这张刻在心底五年的面孔重新烙印在灵魂深处。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炽热爱慕几乎能将人灼伤。竖起的兔耳随着她激动的话语不停地抖动着,甩落一串串水珠。“别怕…我来了…我来带你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天真保护欲,仿佛她的出现就能驱散一切阴霾。

冰冷的雨水顺着桥洞顶部的石缝滴落,砸在桥下的泥地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嘀嗒”声。桥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索菲抱着依旧昏迷的克拉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无法理解这位天降的、湿漉漉的兔耳贵族小姐和自家狼狈不堪的小姐之间的事。艾米莉亚僵硬地被爱丽丝拥抱着,湿透的身体感受着对方冰冷衣物下惊人的热度和几乎勒断骨头的力道,大脑一片空白。爱丽丝那湛蓝眼眸中燃烧着的毫不掩饰的爱慕与关切,如同一束灼热的探照灯,将她所有的落魄、狼狈、不堪照得无所遁形。混杂着羞耻、窘迫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巨大温暖包裹的依赖感,瞬间淹没了她。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无声地滑落冰冷的脸颊,混进了爱丽丝衣领的雨水里。

爱丽丝稍稍松开了艾米莉亚,双手却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目光急切地上下打量,像是要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天啊,浑身都湿透了!这么冷…”她冰凉的手指触碰在艾米莉亚的手臂上,却带着滚烫的关切。这时她才注意到艾米莉亚身后蜷缩着的索菲,以及索菲怀中盖着旧毯子、气息微弱的女孩,还有地上那个寒酸的粗麻布包裹。她的兔耳敏锐地转向了索菲和克拉拉的方向。

眉头立刻担忧地皱起,带着一种天然的上位者口吻,却又奇异地没有恶意:“这是…你的女仆?索菲?还有这…受伤的姑娘?她看起来非常不好!天啊,你们怎么能待在这种地方!”湛蓝的眼睛扫过阴冷潮湿的桥洞,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切,“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快!都跟我走!先去我的地方!这里太冷了!她会死的!”她指着克拉拉。兔耳急切地微微向前倾着。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被保护得极好、从未经历真正风雨的大小姐所特有的、不容反驳的“善意”行动力。那湛蓝的眼眸在这昏暗绝望的桥洞里,如同两颗骤然闯入的星辰,明亮温暖,却也带着一丝与这泥泞世界格格不入的天真和莽撞。湿透的短兔尾在她身后高频地、短促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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