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般情状,心下更是后悔不迭,连声道:“祖母知错了,以后再不敢逼你了,你的婚事再不过问了,你莫要再气祖母了,可好?”
温砚礼无心与她多言,敷衍地应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似是一刻也不愿多待。
他快步走回正院,心中那点关于如何面对苏慈的思绪愈发清晰。
无论如何,错在他,他需得给她一个交代。
刚踏入院门,便见那抹纤细的身影拿着小喷壶,心不在焉地给廊下的几盆兰草浇水。
一见他回来,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手一抖,喷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清水洒了一地,转身便要跑。
“苏慈,你站住。”
苏慈脚步一僵,背对着他的膀微微缩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砚礼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半拉着带进了书房,反手关上了门。
室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苏慈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神躲闪间,不可避免地瞥见他左颊上那隐约可见的红痕,顿时脸颊烧得更厉害,心中尴尬懊悔交织。她当时怎么就、怎么就下手那么重?
温砚礼看着她这副鸵鸟模样,耳根也有些发热,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昨夜…”
他本意是想问“昨夜我是否冒犯你至深”,才引得你动手。
谁知他刚吐出这两个字,苏慈便猛地抬起头,急急打断他,声音都带了哭腔:“大人我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不该打您,求您恕罪。”
说完,她又飞快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
空气再次凝固,比之前更加尴尬。
温砚礼被她莫名的请罪弄得一愣,随即心下了然,原来她是在怕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异样,语气认真:“不,你没错。昨夜之事,是本官对不住你,你那一掌…打得好。”若非那一掌带来的短暂清醒,后果恐怕更不堪设想。
苏慈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怔怔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清亮的墨眸,里面似乎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反而带着歉然。
她心口微微一松,又泛起一丝酸涩,下意识地小声问:“那、那您的脸还疼吗?”
“早不疼了。”温砚礼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些许冷静,“既是我冒犯了你,于情于理,都该予你补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或是…”他顿了顿,“或是银钱田地,只要你开口。”这话本是想承担责任,给她足够的保障,划清这意外的界限。
然而听在苏慈耳中,却觉得昨夜那般亲密纠缠,只是一桩可以用银钱计价的意外事故。
原来他这般郑重其事,并非因为对她有丝毫别样情愫,仅仅是为了负责,为了求个心安理得。
方才那点松快和酸涩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漫上了几分失落,密密麻麻地缠绕上心头。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不用了。大人不必如此。奴婢、奴婢其实也没吃什么亏。”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脸上臊得慌,却又倔强地不肯接受他那仿佛施舍般的补偿。
“你…”温砚礼蹙眉,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
苏慈已飞快地屈膝行了一礼,打断了他:“时辰不早,奴婢该去准备晚膳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温砚礼站在原地,看着她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紧锁。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不高兴了。
可是为什么?
他提出补偿,她不是应该欣然接受吗,难道她不想要银钱?还是嫌少,抑或是…想要别的?
小厨房里,灶火燃得正旺,但苏慈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握着汤勺,机械地搅动着砂锅里奶白色的三鲜汤,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温砚礼方才那些话。
心口像是堵住了一口热气,闷闷地钝痛。她拿起盐罐,思绪飘忽间,竟抖了比平日多出不少的盐进去。
“哎哟,苏慈姑娘!”一旁的张嫂子眼尖,惊呼一声,“这盐怕是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