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莲只是侧身靠在软垫上,扶额,泛白的指尖搁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他今日确实累了。
这几个月他来回奔波,为尽早给她翻案,他全城搜罗证据,为她护住名声。怕她担心姊妹,将她的家人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甚至怕她生活拮据,整条街上其余的茶肆,都被他买下。
可事情好像越来越偏离他的预期,自己这番操劳,竟然将她越推越远。
他征战那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感到身心俱疲,力不从心。
忽然,马车急切停下,车夫暴躁的怒骂在车窗外响起。
烛月挑开车帘,朝外看去,就见一个男子拖着小孩,仓促间从马车前方一闪而过。
那孩子似乎被马车惊吓住,大哭着躲在男子的身后。
“王押班,切勿躁动惹出是非,快回府中吧。”
她刚要将那锦帘放下,却被祁莲拦下,他一眼看见那个穿着藏青长袍的男人。
不待马夫将车停稳当,他已经轻身一跃,稳稳落地,迈开长腿朝那人追去。
乌尔和烛月莫名彼此相视,都不知自己主子这是突然怎么了。眼见着他匆匆离开马车,他两人也只能赶紧翻身下车,跟着那抹白衣人影急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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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街巷,熙熙攘攘。
楚寻抱起哭闹的苓月,抽出她挂在脖子上的帕子,给她擦着眼泪。
不到三岁的小孩儿,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抱着楚寻宽阔的肩膀,哭闹不停。一时间,整个街巷的人都回头看向他。
“大哥,买个酥糖果子给孩子吧,孩子吓到了,只嘴上哄是哄不住的。”
果铺的老板笑呵呵的吆喝着面前抱着小孩的男人。
那小孩看着老板手中的果铺,果然止住了泪水。她眨眨眼对抱着自己的男人问道:
“楚叔叔,可以买一份留给苓芽姐姐和娘亲吗?”
男人微微一笑,随即掏出腰间的钱袋。“好,那就苓芽一份,娘亲一份,再来一份给小馋猫苓月吧!”
眼看这笔生意即将谈成,果铺老板笑开了花。
一个匆忙的身影却在此时如风一般,卷了过来。
那人衣着华贵,器宇不凡,只是像是刚刚奔跑而来,那束发的逍遥长巾飘摇于前身。
他伸手拦下楚寻,冷峻的双眸中尽是急切。“楚寻?”
楚寻不认得他,只能抱住孩子,警惕地看着他。
忽然一个人从街上拦下自己,还报出他的名号,这让先前一直在逃亡的楚寻心下大惊。不等对方说什么,双手抱紧孩子,顿时朝家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跑,倒让祁莲更起疑心,恰好身后的乌尔刚刚追到身边。
祁莲即刻对他下达指令:“追!连带着那小孩也给我一并带回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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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沉静的熏香在室内轻绕。
祁莲坐在太师椅上,锦绣华袍,却盖不住他过于出众的五官。
楚寻跪坐在地上,安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华贵的少年,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出神地想:这人要是扮做女装,那该有多么祸国殃民……
“说,你为什么跑?”
冷峻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泼在了他头上。他顿时回过神,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都过了,这位公子爷,您认错了人。”
他有足够的自信,对方认不出他。这几个月他频频出入田间劳作,脸晒得就连苓月都快人不得他了,一个陌生人怎么能认得出。
况且,他几次走在那衙门最有经验的巡捕前,都没有露出半分破绽,更何况面前这个久坐高台明镜,养尊处优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