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疆沉默着向前,额角的伤口已不再渗血,可失血导致的昏沉感依旧使他无法正常思考。
愤怒、悲伤、痛苦、绝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充斥着他的内心,烧灼着他的灵魂,深渊中一双细瘦又惨白的手挣扎着伸向他,无声地求救。
他的眼前被一片血色浸染,渐渐看不清前路。
巫行疆茫然地伸出手。
就在一大一小两只手即将交握之时,柳筠驰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巫行疆!”
巫行疆缓缓眨眼,从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冲着柳筠驰苦笑一声,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柳筠驰组织了半天语言,终于吐出一句安慰的话,“你只是太累了。”
“是么?”巫行疆不置可否。
柳筠驰迟疑地向巫行疆伸出手,“要不你拉着我。”
要是放在平时,巫行疆高低拿兄弟开几句男同玩笑,但显然他现在也歇了玩闹的心思,巨大的无力感裹挟着他,使他迫切地需要寻找一个依靠。
巫行疆牵住了柳筠驰的手,“快些走,再耽搁下去,怕是又出意外。”
两人并肩向绿漆的大铁门走去,这回倒不用翻墙了。柳筠驰极佳的目力派上了用场,远远便看到这门是从内插上的,只需拔出插销,就可以轻易出去。
一片沉默中,柳筠驰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我其实就是看你刚刚伸了下手……”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柳筠驰罕见地结巴了一下。
巫行疆不疑有他,抬手就要拔出铁门上的插销。
恰在此时,狂风大作,漆黑的云层乱卷,彻底遮挡住微薄月光,身后不远处的筒子楼却次第亮起血红的灯光。
那光线从筒子楼灰蒙蒙的窗户猛溢出来,洪水般汹涌蔓延,眨眼便逼至脚下。
红光凝成实质,触手般死死缠住巫行疆的双腿。
巫行疆恍若不知,坚定地拔出插销,二话不说拉开大门,松开手将柳筠驰一把推了出去。
下一秒,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巫行疆被潮水吞没。
柳筠驰被巫行疆推出门去,一个趔趄刚站稳,转身便想拉他出来,可身后墨绿色的铁门紧闭,两扇门板竟似活物般蠕动疯长,呼吸间便粘连一处,再找不出任何缝隙。
“巫行疆——!”柳筠驰疯狂敲击着铁门,发出绝望的叫喊。
方涉川和李开渊转到另一条街上寻找伞娘御长京的下落,听到柳筠驰的叫喊声,知道肯定出了意外,匆匆跑过来,就看到向来高冷的刀爹不顾形象地趴在门边,垂着头落泪。
“疆疆……是没有出来吗?”方涉川看到眼前的情况,又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推我出来,他头上还有伤。”柳筠驰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疯狂捶打着铁门,像是这样就能砸开这早已疯长的越发坚不可摧的囚笼。
方涉川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又听他说巫行疆受了伤,更加心急如焚,再去看他们进入指挥中心时翻过的矮墙,不知何时,原先只比人略高的墙早已升高数尺,再难攀缘。
“怎么办……”方涉川焦急地来回踱步。
“我说,那个,大家先冷静一下,光着急也没用不是?”李开渊挠挠头,知道自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劝能想出办法的人冷静,“巫行疆那么聪明,说不定他有应对的办法呢?”
“他能有什么办法!”柳筠驰抬起头,一双因焦灼痛苦而充满血丝的双眼含着自责和怒气死死盯住李开渊,“他要是有办法,又怎么会多次陷入幻境,最后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摆脱幻境的控制……”
“我、我怎么知道……”李开渊的声音渐低,“现在除了选择相信他,还能做什么?”
方涉川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向柳筠驰,“你刚刚说,疆疆在里面多次陷入幻境?你们在里面到底遭遇了什么?你详细跟我说说。”
柳筠驰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方涉川自己的经历,又说:“至于巫行疆,我只知道他至少应该有三次进入幻境,第一次是被我……叫醒的,第二次是他拽着我,所以我们两个人一起看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
“至于第三次,我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时候他刚把一块很独特的岩芯取走,下一秒就突然发疯似的冲出去,狠狠撞向墙壁。”
说着,柳筠驰卸下背上背着的女孩,轻轻搁在地上。
“墙壁后面是一个暗室,我们在那里找到了她。再之后巫行疆就突然要离开,那个时候他的状态就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