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郊外寒风肆意,还没有下丘暖和。
草坪深绿干涩,一绺一绺纠缠在一起,刮在软靴上嚓嚓响。
宋潇声鞋子在地上往后摩擦几下,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干净素白的脸,哪都好,唯有一双眼睛,不敢去看沈煜。
沈煜见到她这幅模样,笑了:“你这么怕孤做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他移开步子往宋潇声挤了几步,一双眼睛定在了她的脸上,笑道:“你可是孤的救命恩人。”
宋潇声头抬得高了些,身上一阵恶寒,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跟沈煜待在一起反胃的。
当初在小柴房,沈煜可没少恶心她,一字一句,她可记在心里的,就算她回到自己的世界,这段记忆也是不会淡却的。
“潇声,别太紧张。”沈煜转过身和宋潇声并肩,“陪孤走走吧。”
宋潇声微微屈膝:“……是,殿下。”
沈煜领着她往外围走去,侍卫见状还想跟上,沈煜余光注意到抬起手摆了摆示意不用。
宋潇声瞥了那侍卫一眼,默默离沈煜拉开了些距离,轻声道:“殿下不用侍卫陪同么?”
“这里都是和孤有着亲缘血脉的好兄弟,跟孤的家里有什么不同?”沈煜睨着她,双手背在身后,“有什么好怕的?”
宋潇声依着沈煜的步子缓慢走着,被他带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散步,她不明白沈煜的意思,只好开口:“太子殿下身体可还安好?”
“呼……”沈煜长出一口气,站定看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两个小皇子,“拖你的福,身子是无大碍了,只不过比不上我那些弟弟们了。”
“殿下贵体康健,便是最好的。”宋潇声眼眸轻阖。
话音落下,半晌都没有声响,宋潇声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就连身子都因此出现一种颓然乏力的错觉,生怕沈煜说些什么话自己说错了,每个字都在嘴里滚了好几遍才吐出来。
沈煜偏头看着宋潇声,她的模样、气质、打扮,都与两个月前不同了,只能从某个瞬间,看出来昔日的影子。
沈煜脑海里幻化出自己第一次见宋潇声的模样,灰头土脸浑身干瘪,颧骨都瘦的有些凸出,如今来看沈淮竹倒是个好心人。
“在砚熙王府过得怎么样?”沈煜挑眉,“我送过去的丫鬟还好么?”
一连两个问题,听完后面的宋潇声觉得心里仿佛有根线断开了:“王爷待我很好,怜儿她……”宋潇声越说声音越小,想到怜儿不免怅然,最后一个字几乎要淹没在风里。
“怜儿如何?”沈煜转过身子,衣襟在地上擦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俨然一副在乎的模样。
“怜儿,她偷拿了王爷的东西,被赶出王府了。”宋潇声说的惴惴不安,静候沈煜的反应。
沈煜却没什么太大的动作,望着灰白无云的天色甚至发出了感慨:“我那个好弟弟当真是善人啊,还能让手脚不干净的玩意儿活着出王府。”
他一脸漠然,丝毫没有因为怜儿是自己送去王府而产生一丝疼惜,亦或者愕然,犹如谈论一件芝麻大小的事,一双狭长的眼里不掺杂半分情绪,一副视人如草芥的态度。
宋潇声低头不语,静静站着,她想在心里问系统沈煜想干嘛,又怕自己分神说错了话。
沈煜这个人,外表倒是优越俊朗,一副俊逸书生的模样,可一旦与他接触,就会发现他生性多疑,满脑猜忌,对任何人,不论地位都是一副傲然的模样。
好在沈煜没有把她怎么样的打算,叹了口气:“你回去罢。”
宋潇声掀起眼皮,神色有些诧异,很快便正色行礼:“小女先行告退。”
沈煜不轻不重“嗯”了一声,眯起眼看着宋潇声的背影。
倒是看不出来她与陈麟书还有关系。
听陈麟书的说法是,这人同失忆了一般,连自己的家都不知道在哪,一个在多扬县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个把月回到家乡后还要问路。
莫不是受了什么重创?可她那副样子却能一步一步走近砚熙王府,倒看不出来脑子有什么问题。
前些日子去西北的那条线出了些差错,往西走的路上忽然来了人,沈煜想不明白,停止五六年的水利工程居然又被沈淮竹给捡起来了,害得他好好的货弄不走又退不掉,只能杀了。
盯着宋潇声的背影的眼睛也弥漫上一丝杀意。
据说这女人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