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也常年在床上躺着,像是一尊白瓷娃娃,苍白又脆弱,呼吸都细若游丝,而梦里的自己只能一次次去抚平他的眉头。
李倓的手指用了些力,顺着李俶的眉心滑下来,落到他鼻下,探到了均匀沉稳的呼吸。
他动静太大,还没等抽走手就被攥住了。
李俶睁开一双沉静的眼,眼中带着三分笑意:“倓儿怎么对病人动手动脚?”
明明李俶刚刚只是小睡一下,可在看到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李倓心头却莫名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任凭手腕被攥着,心头飘起一个莫名的疑问。
那会不会就是你啊,李俶。
厨房飘来米香,粥应该煮得差不多了。
“我去看看粥。”李倓的思绪瞬间收拢,尾椎爬上一点酥麻,后知后觉有点偷摸别人被抓的尴尬,转身便走了出去。
李俶带着笑呼出一口气,被拂开的手感到有些空落落,于是把旁边的猫捞在怀里摸了两把,慢吞吞起了身。
思绪飘到很久之前。当年他解毒清醒时,睁眼也是看到李倓如此探他鼻息,对方明显已经偷偷摸摸做了很多回,见他醒了也只是淡定地收回手指,说了句:“你醒了。”随后便起身去请太医。
看似淡定。
和如今被抓包后的心虚不同,那时的李倓强压下的是心底强烈的欣喜,明明自己是满脸的憔悴不安,却在见兄长醒来时很好地隐藏起来,熟知自家弟弟性格的李俶随便刚醒来,脑子还没开始全力运作,却还是捕捉到了那些细微的表情动作。
李俶一手抱着猫,一手摸上李倓刚才触摸过的人中。
倓儿,你是不是快想起来了?
这只不过是他一场难得带着小脾气的闹剧,算是报复李倓用电诈“欺骗”他。李俶用了一些物理学的小知识让自己发烧,其实只有一开始温度高,等身体作用完便很快就退烧了,也没打算给其他人添麻烦。单纯想让李倓也体会一下他当时急切又生怕他出事的心情。
他这个身体虽然体温和心跳异于常人,其他地方却健康得不像样子,简直不像一个正常的现代成年人,竟然一点小毛小病也没有。也不知地府是怎么弄出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熟悉的白色光圈袭来,李俶不知道此时地府突然找他干嘛,还是赶紧将怀里的火药坛儿扔了出去,以防打扰到它吃饭。
还未等他睁眼,黑衣人聒噪的声音已在耳边炸开。
“陛下,陛下!你怎么会发烧的,不应该呀!难道是魂魄出什么问题了?”
李俶揉了揉眉心捂住黑衣人的嘴:“闭嘴。多谢关心,我没事。现代人不是有一句话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要不您也在地府推广一下?”
“啊?”黑衣人顿时呆立在原地,随后张牙舞爪起来,“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上学,当年就是不想变成人再上学我才说考个地府编制吧!结果怎么还是在你俩手下打工……”
最后那句话说得太轻,李俶差点没听清,但他目前急着回去暂时不想和黑衣人纠缠,左右以后还有机会问。
“你先放我回去,免得倓儿担心。”
“哦,好的。”
见人久久不出来吃饭,李倓笑着走回房间,心道这李俶也有赖床的时候?
却见本该在李俶怀里的火药坛儿已经呆在客厅,开始自顾自啃起猫粮,却不见李俶的身影。
李倓收敛笑容快步跑了过去,只见李俶手撑着头架在床头柜上,明显一副刚刚回过神的模样。
“怎么回事?还是不舒服?”李倓望了眼窗外还未停歇的暴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要不还是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番吧。”
“没事,就是刚才起猛了晕了一下。现在大学生不都这样?体位性低血压罢了,没事,别折腾了,杨医生不都说我没事?”
李倓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哼”字,也不知他这多年的好友兼家庭医生是不是独立出去开诊所后怠慢了,明明以前给自己看病很准的,怎么到李俶这儿以后,这一家金丝雀都晕倒多少回了,愣是一点毛病都没看出来,也不知到底专不专业?
莫名其妙被质疑的杨逸飞已在家美美品茶,开始思考需不需要给李俶的身体做一下科研。确实发烧了,但脉象又正常无比,如果他不是装的,那就真的是医学奇迹,是不是可以拿来研究罕见病?
李倓一把将李俶拉了起来:“那多半就是饿的,除了早饭什么都没吃吧?快来试试我的手艺。李老师这极其规律的生活作息能和你那些邋遢的学生比?”
李俶装模作样地晃了一下才站稳,漫不经心地圈住李倓的腰,看上去就像站不住,不得不靠向身旁的人。
李倓也任劳任怨地当起人形支柱,没在意李俶不安分的手在他的腰间捏了一把。
“呵,我都说你残烛病躯。这还好有我在,不然李老师不得露宿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