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津婷推开账房门,看到桌案上堆着三箱贴了“口岸对接”标签的纸箱,是段熠一早让人送的,昨晚他只淡声说“把近三年的交割单理清楚,每笔标注好对接人”,没多交代一句。
她搬了把木椅坐下,指尖刚掀开最上面的纸箱盖,就从单据缝隙里滑出张纸片——是张揉得发皱的车票,上面印着国内某两座城市的地名,日期是五年前的。
她心里猛地一揪,这车票看着不是本地人的东西,倒像是谁从国内带过来的念想。
没敢多看,她飞快地把车票塞回箱底,目光扫过桌角的打印机。
平时只打单据,段熠的人取复印件时,只会翻查数字对不对,从不会盯着纸页边角的小标记细瞧。
她深吸口气,抽出一叠单据。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木材”“矿石”的数量,她早知道这些都是幌子,底下藏着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手指划过“勐拉口岸”的字样时,她忽然想起上周的事:有人来取复印好的单据,嘴里嘟囔着“得赶紧给口岸的对接人送过去核对,晚了要误事”。
那时候没在意,现在却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绳——口岸对接的人,说不定能把信号传出去。
她早有准备。
以前她在随身的笔记本里记过个简单的标记方式,不是谁教的,是怕自己哪天陷进难处,连求救都没机会:
在单据数字末尾圈个“1”,代表“目前安全,无需担心”;
圈“2”,就是“处境危险,需要协助”。
这个标记不扎眼,混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里,像理账时随手做的核对记号,就算被发现,也能借口是“怕数错标一下”。
徐津婷捏着笔,假装核对“30箱木材”的数字。
她现在的处境哪里安全?被段熠困在山坳,连自由都没有,随时可能卷进纷争里。
笔尖在“30”末尾的“0”旁边顿了顿,她故意多写了个“2”,再用圈轻轻框住——圈画得很淡,像不经意蹭到的墨,不盯着看根本发现不了。
刚画完,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段熠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苹果,递到她面前:“理了半天,吃点东西。”
徐津婷的笔猛地顿了下,赶紧往数字栏挪,假装在核对下一笔的数额。
“等会儿吃,这叠快理完了。”
段熠没再递,把苹果放在她手边的砚台上,目光扫过她的手——她指尖沾着点墨,刚才画圈时太急,没擦干净。
他没问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巾,放在苹果旁边:“手上蹭到墨了。”
徐津婷拿起纸巾,飞快地擦了擦指尖。
她怕段熠看见那个圈,追问这标记是什么。
可段熠没多停留,靠在桌边,看着窗外的绿萝——那是昨天从溪岸回来后,他让人搬来的。
“晚上让厨房做点清淡的。”他忽然说。
“嗯。”徐津婷应了声,低头继续理账。
她把画了圈的单据抽出来,夹在一叠大额“木材单”中间——段熠的人查单据,总先看数额大的,未必会翻到这张小额的,更不会注意到数字旁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圈。
接下来的几天,徐津婷每天都泡在账房里。
纸箱里的单据一叠叠减少,她手里的笔始终捏得发紧——每处理一份新口岸的单据,她都会在数字旁悄悄留下那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圈“2”。
处理清水河口岸的单据时,她特意把记号藏得更隐蔽:在“45箱矿石”的“5”字右下角,用笔尖轻轻戳了个小圈,圈里隐约透着“2”的轮廓,远看像纸页本身的小瑕疵。
刚画完,账房的门就被推开,段熠端着杯温茶走进来,径直走到桌前,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单据翻看。
徐津婷的心突突跳,目光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纸——那正是她刚画完记号的那张。
她甚至能看见段熠的指尖划过“45”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