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他们都这么叫她。
那时候的风气就是这样,谁能打架,谁身边人多,谁就有面子。
连隔壁职高的男生见了徐津婷,都得笑着递根烟。
她长着张被爹妈娇惯出来的白净脸蛋,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人说“婷姐比画报上的还好看”,递情书的男生一批接一批。
徐津婷对那些追求者向来懒得搭理。
直到有天下午,她正靠在树上跟兄弟分烟,突然有人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婷姐,听说初二(三)班有个男的,说喜欢你。”
“谁?”徐津婷弹了弹烟灰。
“段熠,”那人嗤笑一声,“就那个天天穿校服的,土得掉渣,见了人就躲的。”
徐津婷愣了一下,脑子里没这个名字。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我知道他!昨天他们班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输了,问他觉得学校谁最好看,磨磨蹭蹭半天,说……说徐津婷。”
最后三个字被他们模仿得阴阳怪气,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徐津婷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段熠?这样的人也配说喜欢她?
“操,”徐津婷把烟扔在地上,用鞋碾灭,“他算什么东西?”
那天的阳光特别刺眼,徐津婷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心里像被塞进了块脏东西,又闷又恶心。
他凭什么?凭他那件洗得发亮的校服?凭他见了人就低头的怂样?他喜欢我,传出去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把他带‘废弃房’去。”徐津婷对身边的男生说,语气冷得像冰。
随后他们对他进行了殴打和侮辱。
从那天起,段熠成了学校里的“活靶子”。
不是徐津婷特意吩咐,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她“罩着”的笑料——有人抢他的作业本当厕纸,有人在他水杯里撒粉笔灰,有人把他的自行车锁拆了扔进花坛。
他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像躲瘟疫似的绕着他走。
徐津婷偶尔会撞见。
比如在操场角落,看到他被几个男生推搡,书包被扔到单杠上;
比如在食堂,他刚打好的饭菜被人撞翻,只能蹲在地上捡没沾到灰的馒头。
徐津婷从不多说什么,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停下脚步,看着他被欺负得抬不起头,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就会散掉些。
他好像彻底成了透明人。
没人再听他说过话,连老师点名都要喊三遍,他才敢小声应一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一年。
直到初二下学期的某天,徐津婷跟职高的人约架,抄起砖头砸破了对方的头。
那天下午,徐津婷的父亲来学校办了转学手续,连书包都是别人帮她收拾的。
离开学校时,徐津婷在校门口看见段熠。
他背着破书包往校外走,低着头,校服后领磨破了个洞。
有人从他身边跑过,故意撞了他一下,他踉跄着差点摔倒,却还是没抬头。
徐津婷坐在她爸的车里,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
那时候她想,这人大概一辈子都这样了,怂得连被欺负都不敢吭声。
至于他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还在被人欺负,徐津婷从来没问过,也没想过。
就像扔掉一块嚼腻的口香糖,谁会管它最后粘在哪个角落。
徐津婷蜷缩在地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