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熠打发走李维,转身时看见徐津婷还站在原地没动,脸白得像张纸。
他刚压下去的火气还在喉咙口燎着,想开口问问她有没有伤着,话却憋在嘴里。
怕一开口,那点没散的戾气会惊着她,还怕自己控制不住,把气撒在她身上。
可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上,又实在没法不管。
刚才暴乱最凶的时候,他脑子里除了园区,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在中间穿插。
徐津婷会不会受伤?
此刻真见着人好好站着,才算松了口气。
只是松完又开始琢磨——她刚才躲在废料房,肯定听见枪声了,也肯定看见那些血了。
前两天光是看着阿颂和维基被弄死就怕了那么多天,现在见了这场面,还能不吓着?
段熠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她身侧。
两人离得极近。
他迟疑了片刻,抬起胳膊,轻轻往她肩上搭了搭——不是用力揽,就是虚虚环着。
徐津婷身体一抖,被他轻轻按住了。
“吓着了?”段熠的声音低得很,比刚才对李维说话时软了些,“刚才……没伤着吧?”
徐津婷摇头。
她能感觉到段熠环着她肩膀的胳膊在微微发紧,像是在克制什么。
他身上的烟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本该让人怕,可此刻被他这么虚虚护着,竟奇异地没那么慌了。
环着她肩膀的手没动,也没再靠近,就那么维持着一个别扭又克制的姿势。
他自己都觉得怪——刚才在码头听见她在现场时,急得差点把船板跺穿,此刻真挨着了,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风又吹过来,徐津婷缩了缩脖子。
段熠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挡了点风。
动作自然得像本能,做完后知后觉地愣了愣。
“账房……烧没了?”他开口,没头没尾地扯了句,“先回糖厂待着。”
“段熠……能给我支烟吗?”
身侧突然传来她细弱的声音:
段熠猛地偏头,眉梢挑得老高。
他盯着徐津婷——她也看着他。
这次主动要烟?
段熠心里疑得慌,半天摸出烟盒,抖出一支递过去。
烟在指间转了半圈,他又想起什么,摸出打火机,“咔”一声打着了火。
徐津婷吸了口,淡青色的烟圈在她面前散开,她站在焦黑的铁皮架子旁,身上沾着血污,手里却夹着支烟,那模样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像株被踩烂了却还硬撑着的草,突然学着往身上缠荆棘。
段熠的目光落在她夹烟的手上。
手指细,指节分明,因为紧张,烟在指间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