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左右,雁城府衙接到了禁军都尉莫项的报案——其父莫潮,当朝老臣,是日在下朝回府途中遇刺身亡。
事关重臣,府衙极其重视,迅速开展了调查。
莫潮身上金银玉佩全被掳走,府衙初步断定是劫财灭口。由于刺客才被抓获不久,雁城四郊还有关隘未开,抓捕并不困难。
入夜前,府役在雁城郊外找到了携带金银逃窜的强盗。
皇城上下惊愕。短短一个季度,沈文、莫潮接连身亡,四族的面孔换完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长华宫的法事奏效,还是哪家神明显灵?
府衙效率很高,第二日便处死了强盗,当街斩首。
莫项在法场面无表情地看完斩首,便马不停蹄赶往暗巷。
果不其然,宋怀霜与贾昀尧已经在等他了。
“本宫就说,沈文之死是纪清做的。”宋怀霜道,“先杀主谋,下一个就是你父亲了。”
“朔宁王麾下有的是杀手。”贾昀尧道,“这种事再简单不过。”
莫项沉声道:“我清楚是他做的。贺言会猜出娘娘的计划,他们畏惧父亲的势力,担心父亲知晓娘娘所说的真相。故杀之。”
“现在要做的是将‘假宋家’散布出去。这样无论是谁继位,他们怎么延后继位的时间也没有用。本宫倒要看看,摄政王大人会怎么处置这事。”宋怀霜道,“万事俱备。有本宫所知的事实,有莫都尉亲证的逼宫,还有暗巷作为传播的据点。只差东风。”
“什么东风?”莫项问。
“贺言已经在寻找暗巷背后是谁了,他委托的是锦衣卫。鄙人听说,这人还是都尉的故友。”贾昀尧顿了顿,“夏家的嫡子,夏翎。”
莫项沉默了。“。。。。。。。良歌不知朔宁王的身世。”
“这就需要都尉您了不是。”宋怀霜笑。
莫项感到冷汗生出来。
他有些害怕这女人了。他们把他当作扳倒纪清的扳手、棋子,他清楚,也甘之如饸。盐漕失案本就不是冤案,他坚信父亲所为是对的。
而纪清狠厉、奸诈、野心勃勃、杀人无数,更是该死,现在又暗杀他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要做的,只是一个伪证,去害一个该死的人。
就像他的父辈,制造出了莫须有的漕运亏空案,灭假宋家的门。
他不希望夏翎掺和进来,但贺言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早就让夏翎无法置之度外了。而莫项想,夏翎有权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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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暗巷离开后他便去见了夏翎,这人一身调儿郎当被官场洗得干干净净,看不出来之前那副世家公子的模样,反而像是天生的锦衣卫。
“过得如何?”莫项问。
夏翎撇撇嘴:“你我之间有事直说,弯弯绕绕算什么兄弟。”
“那好。”莫项直截了当,“我要告诉你关于朔宁王的一切。”
“什么?”
夏翎额头发麻,看向这人深蓝色的眸子,那里边装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像一片雾。
。。。。。。
“贺言为平息怀妃的怒火,直言,他将证明盐槽失案为诬告。如此,背着莫须有罪名的就会是我父亲了!我等必须昭告天下假宋家的一切,只有这样,我父亲与宋冕才能安息。”
莫项语罢,却见到了无比阴沉的一张脸。他从未见夏翎露出过这幅表情,他眉眼总是含着笑,可现在却阴得彻底。
“怀妃是宋家人?何以证实?”
“朔宁王自己。他欲杀她而不成。”
“出于过去的情分,你怕我被贺言利用,为他做事,因此讲这些告知。”夏翎道,“谢谢。但我权当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为何?”
“朔宁王践祚比恭亲王践祚对我更有利。”夏翎沉沉地说,“我不关心真不真相,贺言自有判读。我一不姓宋,二不是定远王的人,三不是朔宁王的人。暗巷本就该查个清楚,贺言的请求也只使让我把时间提前了。同样,你若因为你父亲这事与之对立,我理解也支持。贺言在有意识地把我排除在夺权之外,我只参与了和东宫之乱相关的部分。”
莫项语塞:“你。。。。。。”
“就这样吧,习卿。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夏翎打断他。
“我若弹劾他谋逆呢?”莫项问。
“你除了这张嘴,还有什么?”夏翎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