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动了动胳膊似乎想说点什么,柏姜不给他机会,动作极小地从腰侧摸出一柄尖刀,悄悄将冰凉锋利的刀刃怼上了那车夫后心。
柏姜再看他时,便只剩木木的一张脸,好似一个薄情寡义无动于衷的负心汉。
对面的“军爷”们嗤笑着看了一阵,似乎是觉得糟糠妻撒泼的戏甚是新鲜,怪腔怪调地说了好些话,眼神滴溜溜地老往那车夫下三路看,好一会才抱着刀意犹未尽地走了。
他们走了,柏姜收起了刚刚那副怨毒的神色,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珠,耳边缀着的金叶子随着手上动作“簌簌”地响。
看到那车夫盯着耳边看,柏姜一笑,侧脸取下了左耳的金叶子递到他眼前,刀却仍然顶在他后腰处:“这位英雄,我儿子遭贼人抢夺,这金叶子你便收下当做路费,载我去那边点着灯的山坳里。”
车夫没回话,收了金叶子便驾马西行。
庙里梵歌动天,冬山静寂一片,唯有老松数棵,树影森罗,笼着破旧的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踽踽前行。
有了马,脚程便快得多,柏姜从马车上跳下来,这才收了手里的刀:“就此别过,多谢英雄。”
夜风微凉,柏姜抚着胸口站在山洞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们就在里头。
手中寒芒一闪,柏姜打腰间摸出一柄短刀反手握住,侧身悄么声贴着岩壁缓缓走进了山洞。
外间有个石桌,上头放着药袋,里头没有孩子的声音,倒是有一道尖细的声线压着嗓子说话,是太监,另一个人没说话,柏姜只能听到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柏姜虚虚倚着着石壁,悄声移至一块山石后,看准时机骤然抬手,手中短刃稳稳地扎进那人后心。
“唔——”那太监身形一震,说不出话了。
柏姜手腕扭转卸下太监手中长刀,轻轻把他放倒在地上。
柏姜换了长刀缓缓逼近,里面人早有防备,立时拔刀冲上来。
她仰头闪身躲过他一刀,回身伏在地上掏出袖箭,箭头“嗤”一声射入那太监肩膀,那箭头上抹了迷药,他挣扎两下,终于失去意识软塌塌地倒下去了。
明日还有法会,柏姜顾不得这两个太监的尸体,径自抱着昏睡的孩子出了山洞。
洞外车夫还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弯刀。
柏姜背后蓦地起了一层白毛汗。
她缓缓将昏睡的孩子放在一处避风的地方,笑道:“英雄怎得还没走?莫不是想送我回程?”
车夫沉默着猛冲上前,刹那间两人之间情势电转,柏姜抽出短刀,与那车夫“锵锵”过两招方知这车夫力大无穷,短兵相接时震得手疼,柏姜个子小,身手灵活才不至于占了下风。
再看那车夫,初见时木讷呆板,这时厮打起来眼珠中竟也一动不动,仿佛一条性命在他眼中掀不起丝毫波澜。
一个不防,柏姜趔趄一下倒在山石上,车夫体型如山竟十分灵活,一刀挡在身侧不让她逃走,泰山压顶一般直取她咽喉。
柏姜挣扎,车夫面无表情的脸在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中渐渐模糊起来。
“嗬——”
脖颈上铁锁一般的手掌缓缓松开,柏姜大口呼吸着涌进咽喉的空气,那车夫早已捂着伤处逃了,柏姜费力睁开眼,看见自己身前覆盖着的一片暗影: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