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郎澄。
他在相位上坐了二十余年,算上这十年来的三任皇帝,历经六朝,桃李满天下,为文人清流之首。
若镇北王敢杀了他,只怕会被天下文人唾弃。
但失态只是转眼。
镇北王依旧冷静,小皇帝活着也罢,左右他只想占据大义,等他打下中原,自有法子让小皇帝禅位。
如此,镇北王笑着入城。
谁也没说之前攻城略地时的伤亡,镇北军在内接手长安防守,在外东去抵抗薛文贤。
大明宫中丝竹声起,轻歌曼舞。
仿佛还是太平模样。
小皇帝对镇北王礼遇再三,将位置设在自己身侧,隐约齐平。
凌峥面色状似无异,可脸颊微红,眼中神光湛湛,显然并不是表现的这样平静。
郎澄目光含笑扫过凌家诸子。
他也是见过镇北王的,彼时对方还没有封王,尚是镇北侯,高大英武,鹰视狼顾,一身的枭雄气度。
可眼前这个人,消瘦虚弱,哪有曾经的样子。
传言说镇北王旧伤复发,身体不太好这件事张钧是知道的,但并没有太在意。行军打仗,大多都会留下旧伤,有名医在,好好样子不会有大碍。
左右到了镇北王这个地步,也不用亲自上阵。
可直到亲眼见了人,郎澄心中才恍然,镇北王的伤势远比传闻中要言重。
甚至可以说命不久矣。
难怪这人这些年一直蛰伏准备,去年却忽然出兵……
郎澄心中重重盘算,迅速定下诸个计划,含笑向镇北王举杯后,又转向凌峋,赞叹道,“这便是麒麟将军吧,真是好人才。往常也听过种种揣测,今日见了人,才知传言太虚,将军样貌非但不丑,还很是俊美,不如解下面甲?”
凌峋没想到这老狐狸竟然转向他,余光一扫凌峥,对方神情果然有些微妙。
“倒是忘了。”凌峋散漫道,抬手取下面甲,露出本身的样子。
他不管言行还是举止都不那么恭敬,便显得有些骄狂了。
众人心中思虑纷纷,跟着便被他露出的面容吸引。
“果然好相貌。”郎澄赞叹,又看向镇北王,借凌峋的种种战绩,很是夸赞了一番。
镇北王对这老小子的用意心知肚明,面上只开怀笑起。
众人宛若得了心好,立即接二连三的赞扬起来。不止凌峋,还有凌峥。
这般连番下来,镇北王面上笑意不止。
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孩子,心知郎澄此举是为了挑拨凌家兄弟关系,可知道归知道,此乃阳谋,算的是人心。
而且,这只是个开始,他不可能捂住天下人的嘴巴,以后这样的事只会更多。
这也是对兄弟两人的考验。
另一边,薛文贤得知镇北王已经进入长安,心道终是败了。
待知道其中细节,又是一下,凌纪安啊凌纪安,任你千般谋算,终是被郎澄摆了一道。
谁能想到,大权在握的陈秉,竟然被一个文臣给弄死了。
他死的太突然,太超乎所有人预料,也搅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见此,薛文贤反倒不急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且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