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你来了。”
“是。”
太后没叫起身,宋泷墨不敢起。
“哀家……哀家一直想见一见,容昭的女儿。”太后道,“容昭啊……”
“哀家……哀家与容昭约好的。”太后陷入深深的回忆,仿佛已经忘记周遭的人,“哀家与容昭约好,她要掌管的地方,得都是医女,且不输太医院……”
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司药司。在二人约定之前,宫中还没有司药司。
“而哀家,要成为……权倾朝野的丞相。”
“可惜……我们都没有实现。当年……哀家可是状元……”
宋泷墨静静地听着太后絮絮叨叨的话。
母亲从未和她说过,她是国师的师妹,与太后关系匪浅,她更多的是教宋泷墨行医,入寻常百姓家看病。
可正是因为她与太后的关系、与国师的关系,才在这么久的以后,救了她两次。
第一回是秋霖,第二回是国师。
“你上前来。”
宋泷墨听话上前,太后苍老枯朽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她知道天家规矩,垂下头,没有直视太后。
直到太后让她抬起头来,她才看清太后娘娘的脸庞。
若再年轻三十岁,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宋泷墨喜欢欣赏美人,这算是她的一点小小的爱好,且这美人不分男女,因此可以轻易透过太后娘娘现在的脸,看出她年轻时候的模样。
因为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才被先帝强娶入宫。
“松烟。”
宋泷墨有些恍惚。
上一回听到这个小字,还是国师大人在朝堂上对她说的,但国师大人当时说得随意,没有太后娘娘此刻一般,让她体会到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浓厚的爱。
当然,并不是觉得国师大人这样叫不如太后娘娘叫得好,只不过给听者的感觉不同罢了。
“臣……”宋泷墨有些哽咽,紧紧握住太后娘娘的手,“臣在。”
“真是个好姑娘……受苦了。”
听到太后的这句话,宋泷墨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落,润湿了两人紧握的手。
“你父亲的案子,哀家并非故意袖手旁观……实在是不能……”太后说话的声音很慢,很沉,让人觉得下一刻,她就要永远睡去,“皇帝不让哀家插手政务……哀家没有办法……”
是她先入为主,误解太后。
“臣不怪太后娘娘。”宋泷墨轻声,泪水从脸颊滑落,“与太后娘娘无关。”
“你母亲至少找到自己所爱之人成婚……现在应该也算……生同衾死同穴……真好……”太后眼睛慢慢闭上,“可怜清沅那丫头……走上我的老路……”
北乾王也并非太后所出,非要说的话,其实符清沅与太后毫无血缘关系。
但现在太后想起她,也在遗憾。
“容昭之前和我说……她的孩子,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太后竭力让自己坐起身,想睁开眼,却是做不到,只能重新再躺下,道,“你能做到的,对吧?”
“……我能。”
宋泷墨对着太后说完,就在心中默念道:“我还会连同你们二人的约定一起做到。”
太后终于安下心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紧握着宋泷墨的手,缓缓松开,滑落。
宋泷墨慌忙握起太后娘娘的手,摸向她的脉搏,呆呆地愣在原地。
脉搏……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