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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第1页）

第二十章

联合建筑公司总部位于曼哈顿中城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与它承接的庞大纽约重建工程形成微妙反差。哈利·奥斯本的造访，以其一贯的高效与强势风格，瞬间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他身后跟着一个规模可观、训练有素的助理与法务团队，无声地传达出奥斯本工业对于这次会谈的认真。

哈利本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步履沉稳地踏入会议室，绿眼睛锐利地扫过四周。这里的装潢以冰冷的铁灰色和毫无杂质的白色为主调，线条硬朗，陈设简洁到近乎刻板，一切都摆放得一丝不苟，散发着一种强调规律、平稳和绝对秩序的气息。这与地狱厨房的混乱格格不入，更像一座精心设计的堡垒内部。

会谈由联合建筑公司的负责人，一位名叫埃德加·索恩的中年男人主持。他笑容可掬，言辞谨慎得体，对奥斯本工业提出的分包联合神经机械实验室重建部分的要求表现得受宠若惊。

“奥斯本先生，您能选择联合建筑，是我们的荣幸！”索恩热情洋溢地说，“我们深耕纽约重建项目多年，特别是地狱厨房区域，对大型、高规格、尤其是对安保有特殊要求的建设项目有着丰富的经验。”他示意助手展示了一些过往项目的资料，特别按照哈利的要求，突出了几个涉及敏感设施的案例。

哈利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商业化微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正是我看中联合建筑的原因之一。你们的项目经验，特别是在纽约重建框架下的成功案例，是建立信任的基础。”他话锋一转，绿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新的实验室不同以往，它将承载奥斯本最前沿、也最具战略价值的研究项目。因此，整体设计必须深度配合其功能性需求，尤其是在物理安全、信息隔离和应急响应方面，需要达到行业标杆水准，甚至超越。这将是我们选择合作伙伴的关键竞争力之一。”

索恩立刻点头如捣蒜：“完全理解，奥斯本先生！安全性和功能性是我们的首要考量。我们拥有一流的工程团队和最先进的安防集成方案，绝对能满足您对‘竞争力’的最高要求。我们致力于……”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为了建设一个更好的地狱厨房，联合建筑及其股东们，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贡献我们的专业力量。”

哈利饶有兴致地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宣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索恩身后安静坐着的几个人——几位公司高管，以及一位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面容苍白、气质沉静、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此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观察着，手指偶尔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索恩介绍他时称呼他为“韦斯利先生”，是公司重要的股东代表。

会谈进行得异常顺利，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讨价还价就达成了初步意向。哈利脸上的笑容未变，心中却警铃微作。这种急于攀附的态度和过于顺畅的进程，要么是联合建筑极度渴望抱住奥斯本这棵大树，要么就是别有用心，所求甚大。被索恩殷勤的送出会议室之前，哈利看似随意地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内侧，微不可查的扫描光束瞬间启动，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面部特征——尤其是那位沉默的韦斯利先生——以及室内布局的细节，高清记录并传回安全屋的服务器，准备进行深度身份比对和背景分析。

离开联合建筑的大楼坐回车里，哈利立刻拨通了兰德曼扎克律所高级合伙人的电话。他语气轻松，带着点不经意的施舍意味：“关于奥斯本和斯塔克工业的联合实验室，我们有意向和联合建筑公司合作……对，他们也是你们的委托人，所以协议我想交给你们处理……。是的，我想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可以详细探讨一下，新的领域当然会有新的合作。说到你们的团队，”他顿了顿，仿佛临时起意，“我记得我们之前一位法务部的实习生，马特·默多克，去了你们那里？他是卡普拉教授推荐给我的，在我这边表现不错，思路清晰，人也可靠。这次的项目正好在地狱厨房，他熟悉环境，让他也进服务团队吧，对他来说是很好的经验。”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合伙人当然知道这是重新进入奥斯本新业务的重要机会，也清楚马特·默多克只是实习生。但哈利·奥斯本亲自指定，还暗示这是“挽回”关系的橄榄枝……拒绝的代价太大。“当然，奥斯本先生。您和卡普拉教授的眼光一向精准，默多克先生很有潜力，我们会安排他加入这次的项目组。”合伙人声音里的谨慎立刻被殷勤取代。

奥斯本大厦顶层的私人实验室，弥漫着各类生物制剂混合的气息，环形实验台上静置着不同试剂的仪器在持续忙碌，不同颜色和频率的指示灯光芒在空气中交错闪烁，屏幕上不断滑过实时检测数据，中心的巨大全息屏上陈列着密密麻麻的计算模型，参数区闪烁着，等待新的公式或指令输入。

楼下，奥斯本与斯塔克的联合团队正在巨大的会议室里进行着最后的冲刺，争论着项目时间表、预算节点和精心策划的公关宣传计划。然而，项目的两位核心大脑——哈利·奥斯本和托尼·斯塔克——却避开了那些商业部分，在这里整整窝了一个下午。

托尼·斯塔克懒洋洋地坐在一张带滑轮的实验椅上，用脚蹬地，让椅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无声地来回滑动。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神经束仿生模型。他和哈利此刻纯粹沉浸在了技术本身。他们探讨着仿生机械义肢与神经接口的最新突破，如何将感知反馈延迟降低到毫秒级以下；探讨着血清技术与神经仿生修复舱结合后，在修复严重创伤方面展现出的惊人潜力，那对于复仇者的医疗计划来说也算是迭代的突破。谈论到最后，话题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某些阴暗面。

“……我们还在追查启源的人体实验数据的去向，”哈利的指尖划过悬浮屏幕，气有些凝重，“但它的衍生物，现在已经流到市面上了。盯着它的人恐怕都会围上来。这种时候，我其实不太建议加强对血清在人体改造方面的研究，特别是用在复仇者的治疗计划里。”

托尼抬起眼皮，眼中不再是惯常的戏谑，而是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评估光芒。“启源的试验室爆炸不算是什么秘密。神盾局的数据库，我们的监控系统，都在雷达上反复扫着呢。如果有人想要针对复仇者的治疗系统？血清的那点‘副作用’，对我们这些天天在能量风暴里打滚的人来说，可能正是需要的特色。”他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倒是你这边，需要复仇者帮你多关注一下某些区域吗？”

哈利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马特的话——“城市自己就会复仇。”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笑意：“不必了。地狱厨房有自己的‘复仇’方式。”

托尼的兴致立刻被挑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哈！你是说夜魔？那个戴着恶魔头罩、下手挺狠的‘义警’？”他眼神变得玩味，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说起来，我收集过一些数据……他近期的行动效率和装备水平，跟早期可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啧啧，红外屏蔽、声波武器、凯夫拉混纺……现在连街头英雄都有‘斯塔克工业’式的赞助商了？”他的目光锐利地刺向哈利，试探意味毫不掩饰，“而且，他那份感知能力……敏锐得不像话，跟你的血清对感官的增幅效果，感觉应该属于同一个领域？”

哈利早有准备，脸上没有任何破绽。他甚至没有回避托尼的目光，反而在控制台上轻点几下，调出一份精心准备的、基于公开事件和警方模糊报告的分析数据。“夜魔能做到的，我的血清可做不到，”哈利的声音平稳，带着技术人员的客观，“比如这种程度的疼痛耐受、瞬时反应速度、还有……嗯，对复杂环境的‘全景式’感知？他倒是给了我很多下一步研发的灵感。”

托尼扫了一眼那份报告，有些赞同的点点头：“也对，其实我们内部也在探讨，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恶魔……所以，继冬兵的机械臂之后的又一位灵感来源哈？”

“鉴于他和我们的目的一致，我猜他是一位不会揍人的灵感缪斯。”哈利挑眉，让语气带上一点正面评价的意味，“我正在尝试通过一些……非官方渠道，看能否和他取得联系。这不违反什么协议之类的吧？”

托尼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复仇者们和冬兵打交道的惨痛经历，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复仇者评估他是‘友好单位’，神盾局那边我去打个招呼，让他们别太‘关照’他。说到神盾，”他看向哈利，眼神认真了些，“他们现在对你可是兴趣浓厚。”

哈利也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是啊，在启源改造人体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怎么觉得，大家对血清的‘副作用’——比如诱发暴力倾向、神经过载——的兴趣，比对救人的兴趣更多？”他看向托尼，语气带着提醒，“你们复仇者的治疗计划，有神盾深度参与吗？如果他们要数据……你们最好谨慎一些。”

“神盾可没有你我这样的专家坐镇，他们的破坏能力有限。”托尼扔下模型，身体放松靠回椅背，眼神却变得郑重：“何况力量本身从来不是问题，哈利。真正的问题在于——如何给力量套上枷锁。一个足够强大、足够智能、永不停歇、毫无漏洞的枷锁。”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指尖重重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比如……一个自我进化、自我监督的终极人工智能。让它来确保力量，永远被用在……‘正确’的地方。”

哈利的心脏猛地一跳。斯塔克描绘的蓝图——一个凌驾于人类之上的AI监管者——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在眼前打开。对于困于内心深处噩梦的他而言，这是一个极致的诱惑，一个能一劳永逸解决力量失控问题的终极答案。但瞬间，诺曼·奥斯本在绿魔盔甲里疯狂大笑、追逐绝对力量最终自我毁灭的影子，以及第二个、可能更可怕的“绿魔”诞生的可能性，同样如荆棘般缠绕上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