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昭黎在糖上轻咬了一口,他才道:“央央若喜欢这里的感觉,改日便再在这里置办一处房产,闲了几个月便搬来小住,可好?”
昭黎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糖人被咬进嘴里后一点点在舌尖化开,些许甜腻,味道一般,却不讨人厌。她道:“这想法也不错,不过如今我们都年轻,这事儿不急,可以等五六十岁甚至年纪更大的时候,等我们变成老头老太太的时候再搬来不迟。”
说罢又咬了一口,有些许碎屑落下,昭黎下意识伸手去接,却扑了空。
这话本温馨得很,却被时怀瑾理解偏了,他也不言,只是轻笑,昭黎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二人就这样走着,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聊着聊着就到了去处。
昭黎定睛一看,牌匾上写着“时宅”二字。随着时怀瑾进了门——
这里不比渝州那边气派,更像是一处静养的小院,当然本就是给时思意养身子置办的。院里有很多花花草草,看着整齐,想来是日日都有人打理的。一路上几乎到处都是水池子,荷花如今还有些没谢的,残叶上停留着一星半点的露珠,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淡淡的静谧的味道阵阵传来。
走了数百米便看见池子中央有一小亭子,上头的檐脚飞着,停着一只不知名的鸟。亭内有石桌,周边五六个石凳整齐围着桌子,桌上还放着本被折皱了的书,想来是这里的主人经常在亭子下看书。
昭黎随着时怀瑾继续走,终于到了正屋,也就是时思意住的地方。
时怀瑾让昭黎先等一下,他去敲门,轻声道:“思意?听得见吗?二哥跟你二嫂来了。”
如此喊了几声,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了。
昭黎还没看见人长什么样子,便先听见了一声有气无力的“二哥”。
再就是看见时怀瑾将一个瘦小的身躯拥入怀中,那瘦瘦小小的人似乎还哭了,在时怀瑾怀中啜泣着,细听还能听见她说:“你们怎么才来,今年爹娘都还没来看我,我整日里一个人待着,好生无聊……”
时怀瑾将怀里的人哄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哭泣,轻声道:“二哥跟二嫂快些进来罢。”
昭黎这才跟着进了屋。
屋内陈设一律从简,没多少东西,只有必需的日常用具,看得出来时思意不喜奢华繁琐。案几上还摆着几本书和笔墨,宣纸上的墨色还没干透,想是方才她还在写字。
昭黎这才看清时思意的样貌——
女孩因为生病,面色苍白得有些诡异,唇上也是泛着不健康的白。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虽只比昭黎小了半岁,但看着跟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无异。长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泛黄,轻轻拢了一半在身后。时思意生得很漂亮,带着病气的那种漂亮,眼圈还有些红红的,鼻头也泛着红,泪光点点的样子,让人好不心生怜爱。走路的时候也是给人一种似摇非摇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倒一般。
怪不得时家人时时刻刻念叨着,如今老爷夫人脱不开身,也要派时怀瑾和昭黎一起来代替他们看望时思意。若昭黎身子也这样弱,想必爹娘也会尽力陪伴。
想到这里,昭黎不禁对这个女孩生了怜爱之意,眉头微微蹙起,满眼的担忧。又想到家中成天蹦蹦跳跳的时知意,对时思意的心疼便又多了几分。
时思意在时怀瑾的示意下到了昭黎跟前,怯生生地唤了声:“二嫂子。”
昭黎立马回礼:“好妹妹,快些坐下歇着。”接着便握住时思意的手道,“这些天爹娘还有你二哥天天同我说起你,一开始我还不明白怎的你二哥成婚这样的大事你都没去,如今一看,原是如此。听他们这样说,我就想着何时能来见见你,如今可算是见到了,近来身子可好些了?吃饭怎么样?我听二哥说你入了夏就不愿意吃饭,还贪凉,这可不好。”
时思意脸上挤出一个病惨惨的笑:“倒也不是我贪凉。只是平日里吃的东西来来回回就那几样,因为要吃药,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入了夏之后便更没了胃口。成日里若不是仲元哥哥送来些凉粉,我怕是比如今更瘦些,那药真真是让人没有食欲。”
时怀瑾听见时思意提起白翼风,这才插了句嘴:“仲元?你不是跟箬荷走得近吗?我以为凉粉什么的都是箬荷给你送来的,没想到是仲元送来的。”
他这话听不出喜悲,但是昭黎却看到了他眼底一股化不开的情绪——
是对妹妹的担心,对妹妹的怜爱,还有一丝不易捕捉到的疑问。
昭黎不解,也不多问,只是这白翼风跟时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