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任之听过很多有关青山乱的传闻。
比如青山乱是个颜控,收徒弟之前要先看脸。
比如青山乱是修仙界算卦最准的命修,肉眼可观天机,窥天命。
又比如青山乱其实已经活过好几世,不然绝无可能各门各道样样精通。
更有传言说青山乱其实早就飞升了,只是对外宣称闭关而已,留在人间的不过是一具分身。
而青山乱确实不是神乎其神那一挂的,卦算得准是经验到位,什么都会是活得久又愿意学,飞升的话境界已经圆满,不过不想受苦遭雷劈。颜控倒是不假,但不算在收徒的考核范围内,天生剑骨入门还给倒贴灵石法宝。
玉桌旁,青山乱疏眉朗目,眼里噙着点笑,目光在两位徒孙身上扫了个来回。
帝和光拿食指点着桌子,道:“你看他们二人如何?”
青山乱手里仍编着头发,动作慢条斯理,却不回答:“你早料到会是如此?”
帝和光但笑不语。
贺任之听他们打哑谜,云里雾里,不知该不该插话,只得眼神拐着弯去看帝千殇。帝千殇被他用眼神碰一下,把目光飘开了,盯在角落处的花瓶上。
顾识寒将小瓷杯往桌上一搁,磕出一声脆响。青山乱终于开口:“顾门主失踪本就是个幌子。近日妖界动向古怪,我便使了一诈,现在大约已被识破了。”
论道大会上各门派聚集,主持者意外失踪,人心惶惶之下必然人人自危,确实是将众修士一网打尽的好时机。然而事发突然,虚实难辨,明显是空城之计。
「论道大会没论上道,倒是耍了一手好阳谋。」
青山乱忽然抬指,隔空朝贺任之胸口轻轻一点:“方才在幻象中不是论过了吗?”
贺任之被点破,心中一悸,又疑道:“那个就是论道?”
帝千殇刚才一言未发,这下才答:“论的是道心。”
“不错。”青山乱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此行不纯为论道,是想看谁道心稳固。谁料大半的人没发现灵气异动,又有大半的人栽在幻象里。你们自然也不算够格,不过身上的因果纠缠很有意思,可以指点一二。”
他指着贺任之:“这位小友道心大有意趣,可惜心中无天下,终是难成大道。”
他又指帝千殇,道:“这位小友道心光明磊落,却难免有失偏颇,日后必有一劫。”
帝和光不置可否,把他编好的那条麻花辫抽走,甩在了脑后。
青山乱见他不说话,扭头对帝千殇笑道:“你最先通过考验,有什么要问的,我可替你卜上一卦。”
说话间,一道透明屏障倏地从地上升起,环绕在二人身周,从四面包裹凝聚,形成一个独立结界。外界噪音顿时隔绝,一时寂然无声。帝千殇低头思索半晌,才轻声问道:
“任何问题……都能请教?”
“我知无不言。”
“……那,敢问师祖,弟子先天灵根损伤,可有治愈的办法?”
青山乱定定望进他眼底,瞳孔涣散了一瞬,忽而了然勾起唇角:“你近来状况如何?应是很久没再咳血了?”
帝千殇一怔。青山乱淡然道:“修复你的灵根须得用至纯木灵精华,这东西讲究机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帝千殇闻言默了片刻,躬身作揖。
“多谢师祖点拨。”
这屋子坐落在回天门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陡坡处,用法术伪装成一间简陋茅屋,颇有为秋风所破之势。
青山乱与他们扯了几句就要赶人。贺任之正往门外溜,突然听见青山乱对他传音:“天道已经有所行动,你们多加小心。”
……天道?
他蓦地回头,只看见一张懒洋洋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