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人来送帖。余照火按宁师道昨晚的意思,留帖拒礼,在隔壁房间客套了好一会儿才把人送走,转过楼梯口还没等回房,梯上脚步又响,他回身往下一看,是折花楼的掌柜带人上来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
掌柜这回是代东家来的,虽然没像刚才那家一样带许多东西,但说他们在此处的食宿花销已经由东家全包。东家听说余照火让跑堂送过药,还特意让他问问,是不是需要帮忙联系长安城内相熟的医馆药房。
“真有需要我们一定开口。”余照火爽快地笑了两声:“也劳烦掌柜费心传个话,帮我们多谢李公子关照。”
兴许是那东家李常宣提前跟折花楼知会过宁师道的性子,掌柜没有再坚持那些寻常客套话,倒是临走时又给了余照火一张短笺,打开一看,似乎是个城内宅子的地址。
“东家说了,道长用不上,他心里最高兴。但若往后什么时候,道长身边另有兄弟朋友有难处,也到这来。”
这次余照火收下了:“……多谢。”
折腾完这些,外头已经日上三竿,宁师道估计也醒了。
他想着去隔壁看看,才一出门,就见宁师道站在那间门口:“走了?”
“走了。”余照火点头:“送走两伙人,醒这么早?”
宁师道等他进来,背靠房门摇了摇头:“吵。”
堪称惜字如金了,看来是真的困。他少有这样没收拾衣装就出来见人的时候,余照火看他今天连头发都没扎:“昨天聊到太晚了,你再多睡会儿吧。”
宁师道又摇头,散落在身前的几缕长发因而跟着晃了晃,很轻微,却在余照火的回忆里一清二楚。
那天,一整天都没有发生任何大事,平静安稳得如同余照火少时每一个在花谷闷头学医的日子。三餐都是掌柜差人送上来,宁师道在中午的时候又睡了一会儿,晚上老齐又发过一次疯,但没什么杀伤力,只自顾自嚎啕了几句,就又好了。
余照火继续坐在床边雕刻自己的石头,偶尔和宁师道闲聊几句话。
他不懂宁师道为什么总是注视着他、却又在他抬头时躲躲闪闪——因为在他心里,这就叫喜欢,可宁师道那天分明没答应。
那时候,二十岁的余照火认为喜欢与否都应当直白热烈。喜欢的人,就应该积极主动地去争取,如果不想,那就明白直接地拒绝;就算眼下还不能作出决定,也应该多少给出些无法回应的原因。
……可那一刻,宁师道只是躲开了。
他不明白。
但他决定再试试。
暖阳的气息还没奔波到充斥朔风寒流的大西北,虽然洛阳已是初春,但眼下行近昆仑山地界,空气里的寒意还是冷的人打颤。
夏功年生了堆火来取暖,余照火靠坐在一边,看起来精神不佳。
他们赶路很急,经常像这样露宿野外,这几天进入大西北,日冷天寒,提不起精神也是正常。
“别折腾了。”余照火见夏功年还在侍弄火堆:“一会儿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