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理理站在庆典拱门下,一时有些窘迫。
她昨天各种课业温习到深夜,现在满脑子还是青蛙的坐骨神经,把前几天看过的大飞小牙忘得一干二净。
“同学,请说暗号才能入场哦。”戴着羽毛发箍的学姐笑眯眯地递来一杯柠檬水,杯沿插着迷你蝙蝠翅膀形状的饼干。
理理张了张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书本掉落的闷响。
她转身时,正撞进一片松木味的阴影里——翟辞蹲在地上捡书的背影,像极了他们初遇时在图书馆的场景。
“暗号是…”他起身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声音比月光还轻,“让大飞与小牙荡起双桨。”
学姐眼睛一亮:“不愧是翟辞,今天只有这句暗号没有被人说过了。”她递给理理一枚徽章,“来,这是纪念品。”
徽章上是Q版的大飞正用吸管喝矿泉水,圆滚滚的眼睛里映着星星。
理理还没反应过来,翟辞已经接过徽章,指尖擦过她制服的衣领。
“我帮你……”他耳尖泛红的样子像被蒸汽熏过的樱花糕,“大飞确实会这样喝水,它讨厌把喙弄湿。”
翟辞的指尖在理理衣领上停顿了几秒才别好徽章。
理理低头盯着鞋尖,翟辞把手插回口袋。后面排队的新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理理转身往中庭走去,翟辞隔了两步跟上。
这个距离刚刚好,能闻到她发梢的柠檬洗发水味道,又不会近到让旁人侧目。
之前也是这样,每次从实验室晚归,理理总走在前面两步远的位置,翟辞的影子刚好能碰到她的鞋跟。
有次下雨,她躲在图书馆屋檐下等他送伞,却依然坚持要一前一后地走回去。
他可能真有这么见不得人,在分开后的一段时间里,翟辞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各种各样的原因。
“你是乔理理!”穿彩虹袜的学妹突然从侧面蹦出来,“学姐,你之前的那篇文章好棒!”她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啊,翟学长也在吗?”
理理把书包带攥出了褶皱:“碰巧遇到。”
中庭的彩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翟辞看着理理泛红的耳垂,想起她第一次偷偷牵他手时也是这样,他也像回到最初,一路从脖颈红到耳廓。
“珀尔东洲的冬天。”翟辞突然开口,“你小屋的暖气还漏水吗?”
理理脚步顿了一下,确认学妹走远后,才松了口气。去年寒潮时她曾在深夜给他发过一条抱怨水管冻结的消息,三分钟后撤回了。
“修好了。”她声音很轻,“就是窗缝还会漏风。”
翟辞的口袋里装着半盒窗缝胶条,是回来前从璞洲的市场买的,这胶条上还有图案,很可爱。
他还记得理理总喜欢在结霜的玻璃上画小动物,画完又慌慌张张地擦掉。
“白菜斋的香栗酸牛肉汤。”他继续说,“现在改成每周三供应了。”
理理突然停下脚步。
大一那年她重感冒,只提了一嘴家乡的香栗,翟辞就连续五天出去买那家店的汤,回来时总说是“顺便”。
后来她才知道,那家店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偏僻城区。
“你…”理理转过身,“今天话好像有点多。”
翟辞看着落在她睫毛上的彩灯光斑:“是吗?”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胶条,“我只是想和你多说点话。”
机械乌鸦的投影在草坪上铺开星图,理理的影子终于不再躲闪。
她鼓起勇气:“翟辞,你是不还喜欢我?”
翟辞和乔理理站在人群边缘,谁也没再开口。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里,贺兰烯第三次从他们身边经过。
她其实只是迷路了。
第一次路过时,她隐约听见翟辞在说“窗缝漏风”的事;第二次又听到“香栗酸牛肉汤”;第三次时,她已经能完整复述出他们对话的节奏——欲言又止,克制又隐晦。
她本想打个招呼,但灌木丛的阴影太深,月光又太朦胧,她最终只是安静地绕开,像一只误入人类故事的夜行动物,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庆典中心。
然后迎面撞上了更荒谬的场面。